御書房。

李世民端坐在龍椅上處理著奏章。

魏徵也一如既往的跪坐在侍中的位置上。

與之前不同的是……

他不需要再處理政務。

“叔玉還在玄武門外?”

良久,李世民放下奏章,轉而問王德。

“回陛下,是的。”王德恭敬的回應。

“玄成!”

李世民看向魏徵:“看看你乾的好事。”

“你說你為什麼要瞞著朕?”

“現在不僅害了你自己,更害了叔玉!”

魏徵面無表情的起身。

對著李世民躬身道:“陛下息怒,自臣決定保下叔義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

“你就沒有後悔?”李世民呵斥道。

魏徵一怔。

目光微微閃動,接著又恢復成了堅毅。

恰巧,這一幕被李世民捕捉到了……

“你猶豫了。”

李世民開口道:“沒想到你也有後悔的時候!”

“回陛下……”

魏徵躬身道:“臣不是替自己後悔,而是替叔玉。”

“臣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優秀。”

“他對百姓的貢獻,遠超於臣!”

“如今卻因臣受到牽連,臣懇請陛下……”

“放過叔玉。”

“他能對大唐做出更大的貢獻!”

砰。

李世民一掌拍在案上。

“混賬!”

“你讓朕怎麼放?”

“你是他親爹,朕殺了你就是他的殺父仇人……”

太極殿迴盪著李世民的咆哮聲。

所有宦官、宮女低著頭不敢發出丁點響動。

然而魏徵,卻是抬頭看向了李世民……

“陛下,這事其實挺好解決的。”

魏徵認真的說道:“你不殺臣就好了。”

草!

李世民拿起奏章,猛的砸向魏徵。

魏徵也不閃躲。

任由奏章砸在身上。

然後又撿起來,恭敬的呈上……

“陛下。”

“奏章記錄的乃是臣子上報給您的國家大事,若是因此損毀可能造成無法預計的後果。”

“臣希望陛下……”

眼看魏徵又要滔滔不絕的噴自己。

李世民當即厲聲喝斷……

“閉嘴!”

“你覺得自己的身份,還適合勸朕嗎?”

魏徵嘴巴蠕動,最終選擇了閉口。

李世民氣呼呼的喘了幾口氣。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看向魏徵……

李世民話音一轉:“想要朕放過你也行……”

魏徵抬起頭。

正當他以為出現轉機的時候,李世民又潑了一盆冷水。

“只要你親手殺了鉅鹿郡王(李承義)。”

“朕不僅放過你,還讓你繼續擔任侍中之職!”

魏徵的面色驟然下沉。

低下頭,不願回話。

“怎麼?不願意?”

李世民繼續勸說道:“你可別忘了,你不僅有叔玉,還有剛出生的叔瑜……”

“你就忍心讓你小兒子在嶺南那個不毛之地長大?”

李世民把控人心的程度還是很厲害的。

一邊高官厚祿,一邊自己身死、兒子受罪。

為了不怎麼相關的人,正常人都會選擇高官厚祿。

但偏偏……他是魏徵!

“作為魏家子弟,這是他的命!”魏徵堅定的回道。

“混賬。”

李世民氣的大罵。

這魏徵就是屬驢的,倔的要死!

“請陛下注意儀態。”

魏徵躬身道:“陛下為一國之君,一而再再而三的口吐髒話有失君……”

“閉嘴!”

李世民大喝:“朕剛剛說了,你現在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再勸朕了!”

“……”

魏徵一愣。

職業病,沒辦法。

“既然你說百姓重要。”

“那麼在叔玉跟之間,你會選擇誰?”

李世民像是發現了什麼奧秘,開始侃侃而問……

“叔玉能為民請命,代表百姓!”

“鉅鹿郡王僅僅是一個外人。”

“你為了一個外人拋棄百姓。”

“這豈不是跟你的理念不符?”

魏徵愣住。

這的確是一個無解的題。

看著魏徵被自己說的啞口無言,李世民感覺自己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

哼。

李世民傲嬌的冷哼一聲。

真以為朕不會噴人嗎?

朕以前只是讓著你罷了!

“玄成,殺了鉅鹿郡王,你我還是君臣!”李世民繼續蠱惑道。

“陛下。”

魏徵對著李世民躬身道:“你說的沒有錯,所以臣後悔過……”

“但臣後來又想了想。”

“與其後悔,不如面對……”

“只要陛下赦免了鉅鹿郡王,一切都可以沒事!”

然而此話,卻迎來了李世民的雷霆震怒。

“魏徵!”

李世民陰著臉道:“你難道不知道留著他是在給大唐埋禍根嗎?”

“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大唐將會出現動盪!”

魏徵語塞。

正當他還想辯解幾句的時候,李世民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了……

“來人,將魏徵帶下去!”

與此同時。

程府。

秦瓊得知訊息後,馬不停蹄的找上了程咬金。

“知節,玄成之事你怎麼看?”秦瓊凝重的問道。

“叔寶,這事你可千萬別衝動啊。”

程咬金趕緊勸阻道:“以前你、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現在看看你翼國公府多少人,我程府又有多少人?”

“謀逆罪名不小。”

“我們若是受到牽連,他們該怎麼辦?”

這……

程咬金這一席話,可謂是說到了秦瓊的心坎裡。

但讓他什麼都不做,心裡還是過不去。

“就沒有一點辦法?”秦瓊不甘心的問道。

“沒有!”

程咬金搖搖頭:“以往魏徵佔理,我們替他出頭沒有關係。”

“但這一次,沒人能保的了他!”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陛下消氣後,保全魏家的血脈。”

唉。

秦瓊嘆息一聲。

最終又無奈的坐了下來。

國子監。

孔穎達、虞世南等老學究坐在涼亭內品茶……

“衝遠,玄成這事你怎麼看?”虞世南放下茶杯問道。

“有心而無力。”

孔穎達嘆了口氣。

他想救,但作為孔家的傳人,他註定不能出面。

“山東士族那邊呢?”虞世南問道。

“此事玄成有錯。”

孔穎達搖了搖頭:“正所謂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國無二君,家無二尊。”

“魏徵此次犯了大忌諱。”

“儒家亦是愛莫能助。”

唉。

虞世南嘆了口氣。

“既然儒家不願出面,看樣子只有豁出我這把老骨頭了。”

虞世南站起身。

“你要作甚?”

孔穎達同樣起身道:“此事玄成理虧,救不下的。”

“當初玄成替登善出頭,老夫自當投桃報李。”虞世南面露堅毅之色。

“你這是何必呢?”

孔穎達嘆息道:“僅憑你一人如何能改變陛下的想法?這就是作無用功。”

對此,虞世南只是笑了笑……

“試都不試怎麼知道是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