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般的客棧不安全,他們帶有糧食還有“鉅款”的情況下可不好住那便宜的大通鋪。一不留神口袋就被摸空了!

往來客商被同屋陌生人下藥偷東西等事情屢見不鮮。

村長見識多,他讓兩個兒子分別在騾車上守前後半夜,等回家再隨他們補覺去。車上糧食多,他們也知道輕重,不敢喊累。

就這樣,三人心裡都緊張,誰都沒睡好。

次日天剛矇矇亮,村長給兒子們打了杯熱水,啃了幾個饅頭就趕在城門開啟時第一個出城了。

——糧食漲價,5文錢的白麵饅頭吃不起,而這雜麵饅頭已經從1文錢一個變成3文錢一個的貴价饅頭了!那個兒頭也小啊,跟女人拳頭差不多大。

要不是怕餓著沒力氣趕車,村長也不捨得買,3文錢兩三口就吃沒了。

城裡太可怕,還是趕緊回村吧。

一個人在前頭趕車,兩個人趴在糧食上眯眼睡覺。父子三人輪著趕車,晃晃悠悠地,卡在天黑後進了家門。

隔壁鄰居都習慣了,村長家天天出去賣苦力,到天黑後才回,聽到動靜也沒出來看看。也不知道現在是去哪兒賣的苦力,天天收,那指定能掙錢了,改天去問問!

村長家裡人都快擔心死了,生怕遇著什麼麻煩了,又沒人能帶一句話回來。一聲不吭就在外頭過夜,要不是這回有老子在裡頭鎮著,他們也是要哭死了。

幾人照舊不敢點蠟燭,摸黑吃了飯。江山在院子裡上上下下摸著車廂,高興極了。雖然是舊的,但也是貴价物,在以前他們哪裡敢想!

這頭騾子是用全家攢了十幾年才攢下來的銀子買的,那車板是老爹從山上砍樹,自己做的。他接客用,村裡人不講究,用了兩三年,現在竟然也換上車廂了!

他像個少年人一樣,呲著牙進屋聽爹說話。

村長解釋了,“現在缺糧的人多,我們那個車板不擋東西,不安全。”所以就換了車廂,舊車板也沒丟,就綁在車廂頂上。

“我們這回,是把三個人的份都給買了,一次性把四家糧店都排了。人多,又要登記,這才錯過了出城的時間。”

村長媳婦埋怨,“這來不及買那麼多,就下回再去,這麼著急忙慌的幹啥?”

不知道家裡人擔心嗎?

村長瞥她一眼,“下回?下回不知道咱們還能買得起多少了!”

村長媳婦睜大眼睛,“是又漲價了?!”

“你猜現在的糧食是什麼價?現在豆子的價格變成10文一升,黑麵是20文一升,精米白麵我都沒敢問。”

她捶捶胸口,緩了口氣,“這,天老爺哎,一天一個價啊!”

他們家現在能掙一點錢了,還能買,其他家可不行……

“而且,聽城裡頭排隊的人聊起來,說過兩天雨再不停,那就是變成限戶籍一家一天只能買兩鬥了!”

眾人深吸一口氣,一天能買兩鬥,也夠家裡人吃的。可這就是個徵兆啊,說明糧鋪的糧也快沒了,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村長拿出了剩下的錢,還剩35兩銀子。

他環視著眾人,有人激動有人高興,心思各異,板著臉沉聲敲打。

“我們是一家子,所以做事都不瞞著你們。可你們做事時都想想自己的孩子!這筆錢看著多,可能吃的東西都一直在漲,還不知道能頂多久。”

“家裡的錢、家裡的糧食都是花到你們自己身上的。如果讓我知道有誰在外面亂說話,我替老江家休了她!”

“若是我的兒子多嘴了,我也可以不要這個兒子!我的兒子不止一個!”

“是,爹,我們知道了。”

眾人低下頭,被爹/公爹嚇到了,不敢再有小心思。他一向都是說話算話的,這事他真做得出來。

村長敲打完之後,看著府城的方向,感慨,“這都是江月江年給我們的,我們要記住人家的大恩大德!沒有他們,我們現在連幾鬥糧都買不起!交完稅就餓死了!”

他其實想把一半的錢給到江月,可對方擺明了不想有過多的糾纏,那就罷了。若以後有機會,再報答。

遠在府城的江月打了聲噴嚏,她揉揉鼻子,還以為是感冒了。可除了這一次,也沒再繼續打噴嚏了。

她給手上的新鞋子收針,然後自己試了一下,嗯,不錯,手藝又精進了。

這裡的布鞋鞋底薄得很,走路走多了腳底板疼,還容易破。她就將兩雙鞋墊用漿糊粘起來,再用線縫緊,雙重保護下,應該不會輕易分散。

她不想在這時候弄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就還是以簡單的單色為主,只在上面繡了一個小月亮,江年的是小星星。

一想到他,少年就興沖沖地拿過來一張紙,上面歪七扭八地寫著“月”字。展開向她炫耀成果。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是眉眼間能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

這是他練了兩天的成果,值得鼓勵,摸摸頭,“寫的真好!大崽今天想吃什麼啊?”

可別又要吃蛋......

“吃蛋。”

果然,江月快要暈倒了。

那個雞蛋餅好像是開啟了少年新世界的大門,對雞蛋瘋狂迷戀。

她已經連做了五頓有蛋的菜,什麼西紅柿炒蛋、黃瓜炒蛋、香蔥煎蛋的,連蛋炒飯他都吃了一大盆。

江月感覺一踏進廚房,瀰漫著的都是雞蛋的香味。

捏捏他的臉,少年精瘦,臉上沒了嬰兒肥,觸感潤滑,“等雨停了,我們再去一趟鄉下,給你收、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