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抄家成了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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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世蕃此人,魏有本自然是認識的。
早年先入國子監讀書,後借父親嚴嵩的權勢做官,累遷至尚寶司少卿,現在已經工部右侍郎了,升官不能不說不快。
似乎人們一直都在預設,朝中有人好做官這個傳統。
只有眼紅嫉妒的,卻沒有人會跳出來說不對。
“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裕王殿下的意思?”
突然從顧府的財物收押,跳到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上來,魏有本不得不慎重對待。
他不認為一個小孩子,有多少的是非觀。
儘管朱載坖說話很有條理,可也不排除是有人在私底下授意的。
“維護大明律,還需要看誰的意思?”
朱載坖仰著小腦袋,憤憤不平的接著道:“本殿下看你就是拿著大明律做幌子,欺負我這個軟柿子,剛剛的大義凜然呢?”
魏有本心頭一跳。
許多的利益都是在朝堂上,或者私底下,拐彎抹角地就分配好了。
遇到這麼一個不管不顧,拿到檯面上明要的人,還是個小孩子,他的那些權謀似乎也沒啥作用。
魏有本目光不自覺地看了一眼,依舊仰著頭,看屋簷的陸柄。
心中暗暗叫苦。
同時也恨死了那個叫劉敬堂的手下。
為了搏上位,砸了所有人的飯碗,幾十年的聖賢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殿下。”
魏有本面上幾乎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一本正經地說道:“若是殿下覺得,嚴世蕃違反了大明律,您可以報上官府,也可以給陛下上奏章闡述此事,卻不能罔顧國法。”
朱載坖一愣。
詫異的上下打量了魏有本一眼道:“你是說要程式合法?”
儘管這個詞,很是古怪,卻不妨礙魏有本聽得懂其中的意思。
“正是。”
“好!大哥,三弟,咱們可以回去覆命了。”
想了想,朱載坖覺得,就是自己說的天花亂墜,人家不理自己不就完了。
皇子的身份是很管用,可那也得自己成長起來才算。
若是逼得緊了,這些文官,來一個落水,小命不保啊。
大明的皇帝是個危險職業,皇子也一樣。
“不是說來搞銀子嗎?銀子搞到手了?”
朱載圳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說話。
“有個屁的銀子,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咱們去城外逛逛。”
朱載坖抱怨了一句。
反正坑已經挖好了,陸柄也一定會把今日的經過說給嘉靖聽的,朝堂上的複雜事情,還是扔給能解決的人好了。
“這不就是嗎?”
朱載圳隨手抓了一塊,死沉死沉的,覺得和石頭一樣,又扔了回去。
“是銀子,可不是咱們自己的。”
“哦!”
說話間,幾人就在護衛下,走出了顧府,只有朱載壡走在最後面,頻頻回頭的若有所思。
只留下,開開心心來抄家的大理寺,刑部和錦衣衛的人,沒收拾爛攤子。
經過了皇子們的一陣鬧騰。
誰也不敢輕易地身手,拿走哪怕是一片瓦片。
於是工作,就真的成了工作。
“宮中傳言果然是真的,裕王殿下早慧啊。”
再次清點了一遍查抄的財物,魏有本感嘆了一句道。
“你們啊,還是想想如何善後吧,裕王殿下有一句說的是對的,人家的父親是皇上。”
陸柄幽幽的說道。
“給皇子們講學的那些人才是有問題,張口閉口的銀子,還可以無視大明律,明目張膽的貪財,我可不信,小孩子就是再聰慧,沒有人教,會說出這麼離譜的話。”
等到風平浪靜了,刑部右侍郎蘇祐才緩緩的開口。
如今在文華殿講學的,都是以內閣首輔夏言為首的那一批人。
在某些人眼中,就是禍國殃民的奸賊。
不論用怎樣惡意來猜測都不為過。
此話瞬間引起了三人的共鳴,陸柄也早就看夏言不順眼了,若不是胡大順和顧可學兩人出了問題,讓皇上對嚴嵩起了疑心,有意留著夏言。
他們早就無所顧忌地下手了。
“哼!本官今晚就寫奏章給皇上,必定陳述其中的利害關係。”
魏有本一咬牙,大聲說道。
今日之事,都是因他而起,此時不出頭,別人即便上想要幫他,也不好搖旗吶喊。
“魏大人豪氣干雲,我輩楷模。”
幾人湊在一起互相吹捧了幾句,關係瞬間就拉近了不少。
**
另一邊。
沒有讓陸柄跟著的朱載坖他們,乘坐著馬車,透過窗戶好奇的看著街道上的人間煙火氣。
久在深宮。
哪見過人來人往的洶湧。
叫賣聲,小孩子的歡笑聲,還有遠處傳來的狗叫聲。
聲聲入耳,新奇的不行。
朱載坖也是精神吭奮。
幾人當中,也只有他的身上有銀子,所以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也就有他來買單。
而劉敬堂則是和滕祥,段朝用爭奪跑腿的業務。
“外面都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說來聽聽。”
新鮮勁過後,幾人就開始珍惜來之不易的外出時間,詢問起自己的目的。
“這個時候,外面放紙鳶的人應該很多,可以去看看,那邊賣小吃的也不少。”
劉敬堂略一思索,就給出了答案。
人們對於能夠飛天的,都會給予很高的好奇心。
而放紙鳶就成了最便宜,也最有意思的一項活動。
朱載坖他們到的時候,天空中已經飛慢了各種各樣的紙鳶。
技術的侷限性,讓紙鳶的的線並不如何長,而且很是粗糙。
一隻精美的紙鳶,需要銀子一兩到三兩不等,完全就是有錢人的玩具,平民百姓真就買不起。
或許有心靈手巧的,能夠做出紙鳶來,可放紙鳶的線就很有難度了。
玩瘋了的三人,若不是滕祥不斷的在旁邊催促,恐怕等到京城關門了都不想回去。
等到馬車進了皇宮。
迎面就見到皇后,貴妃們各自站成一排,手中拿著藤條的等著他們。
朱載坖三兄弟,一看這陣仗,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朱載壡和朱載圳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
只見朱載坖一骨碌地跳出了馬車,滕祥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好在馬車已經停穩了,身體只是打了一個踉蹌,並無大礙。
還沒跑到康妃面前,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肅冷的氛圍,瞬間被打破。
康妃一愣,手中的藤條,立刻扔在了地上,幾步上前抱著朱載坖,上下打量,一陣摸索,想要看看是不是傷到了什麼地方。
而一旁的滕祥卻是嚇傻了一般,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心中更絕望地想著,明明沒有任何問題的,怎麼殿下會哭得這麼慘?
自己會不會被殺頭?
看來跟著二殿下的風險也很大啊。
康妃擺正朱載坖的臉,眼中沒有任何的淚痕,就是小臉都擠在一塊,努力的做出委屈的模樣。
但康妃彷彿看不出朱載坖在裝委屈。
只是不斷地問道:“你怎麼了?不要嚇唬娘啊!”
“今日替父皇辦事,那個長大鬍子的人,讓孩兒把差使辦砸了,怕回來被父皇責罵,等到宮門快關門來才不得不回來。”
“那個長鬍子的人,他難道不知道你是皇子?”
“額·····聽說是什麼大道理寺的,孩兒以前也沒有見過。”
康妃心疼地抱著朱載坖,一邊數說著現在的大臣們膽子真大,一邊又在安慰著朱載坖說是一定要他的父皇,給他出口氣。
一連串的表演,彷彿開啟了朱載壡和朱載圳兩兄弟的新世界大門。
原來逃脫母親懲罰的辦法,就是這麼簡單。
一個個的也有樣學樣。
很可惜。
沒學到家,剛一跳出馬車,就發現之前扶著朱載坖的滕祥,還跪在地上,其他人裡的太遠了點,也沒有來得及接住,瞬間就摔倒在地。
不用努力的去表演,就已經疼的,委屈的大聲哭了起來。
反而給寂靜的皇宮,增添了點莫名的喜感。
王貴妃和盧靖妃,也顧不得用手中的藤條,來教訓兒子了,心疼地抱在懷裡一陣安慰。
朱載坖聽著身後傳來的哭聲。
心中感慨:自家兄弟的演技簡直是絕了,哭的跟真的似得,平時怎麼沒有發現兩人還有這種天賦。
不過被自己的母親抱著走了一段路,朱載坖忽然發現,這條路並不是通往他景仁宮的方向。
“孃親····”
“怎麼了?”
“景仁宮的方向錯了。”
“咱們是去找你父皇,方向沒錯。”
“天已經黑了,父皇也累了一天,兒子想著應該讓父皇多休息一下,我看不如回我的景仁宮吧?”
“不行,你父皇想要見你。”
聞言,朱載坖就麻了。
良久才反應過來,今天干的好事,父皇敢肯定不開心想要拿自己撒氣了,就是不清楚自己的母親,能不能護住自己。
要不回去和自己兩兄弟,學一學怎麼可以讓自己更委屈?
那樣的話,懲罰或許會少一點。
康妃自己也沒有想到,在教訓孩子這一塊每次都會心軟,藤條拿在手中明知道兒子在假裝哭給她,卻依舊會讓她手忙腳亂地心疼不已。
相比起王貴妃和盧靖妃能夠狠下心地下狠手,她是自愧不如的。
畢竟,遠遠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是做不得假。
或許以後,可以多上門求教兩位姐姐,到底如何才能夠下得去手,教育孩子成才。
母子兩人,破天荒地有了一次思維上的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