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地把女兒抱過來,大掌摸了摸她的小臉,細細端詳。

小姑娘面板白皙嬌嫩,右邊臉蛋還有明顯的紅印。

他瞧著,眸光溢位疼惜。

放著別人動這一巴掌,他肯定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可今天對女兒施暴的人是自己的親媽,他除了生氣憤怒之外,也無可奈何。

楊千語在一旁瞧著他,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事到如今,她也說不清當年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當時只想著女兒要活下來,交給他肯定是最好的辦法,那時萬萬沒想到,封家對她的厭惡排斥竟會延續到女兒身上。

剛才聽著小丫頭的控訴,她心裡刀割似的難受。

都說隔輩親,可徐紅居然對這麼可愛的孫女兒實施語言暴力!

那副畫面,光是想想便忍不住要窒息了。

“爸爸,我沒事了。”希希是個很敏感的小孩,人雖然在爸爸面前,可大眼睛滴溜溜地觀察著麻麻的反應。

看出麻麻心情不好,她連忙拉住爸爸的手遞到麻麻那邊,賣力地撮合兩人,“你快哄哄麻麻,她被壞奶奶打得好慘!”

兩個大人都猝不及防,目光接觸到的一瞬,同時吃驚又尷尬。

楊千語下意識要把自己的手縮回,可封墨言反應極快,搶先握了住。

當著孩子的面,她不便強力掙脫,只好給男人遞了個“放開”的眼神。

可封墨言多會裝傻。

人家直接當做沒看見,還順勢把女人的手攥得更緊。

“希希,你先休息,爸爸跟媽媽說會兒話。”他回頭交代女兒,另一手揉了揉女兒的發頂。

“嗯嗯!”小姑娘很乖,立刻鑽回被子裡躺好,又搖搖手對盯著她的麻麻做了個“快去快去”的動作,可愛爆了。

楊千語沒忍住,被女兒逗笑。

封墨言看著她的笑,冷沉的眸底頓時溫暖緩和了幾分。

“走吧,出去談談。”他低沉啟聲。

事到如今,的確需要談談了。

這一次,楊千語沒拒絕,隨著他轉身離開病房。

不過一出病房,她就把自己的手掙脫了,擺出滿臉的陌生疏離。

封墨言瞥了下落空的手,嘴角扯了扯,未作言語。

兩人上了樓頂天台。

有一塊陰涼處,風很大,涼爽,適合談話。

封墨言一直拿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她,弄得楊千語心裡七上八下,鼓鼓譟噪。

為了打破這種尷尬曖昧的氣氛,兩人一站定,楊千語微微提氣,率先開口:“謝謝你,剛才沒有在你媽面前拆穿我的身份。”

否則一旦拆穿,就更加坐實了徐紅口中她種種不堪的形象——比如,心機深沉,虛偽狡詐等等。

進而,也更加連累女兒。

封墨言臉色清淺,炯炯目光依然盯著她昳麗精緻的臉龐。

重逢有些日子了,之前因為不確定身份,每次看她時總帶著幾分審視與探究,好像隔著一層霧,看不真切。

現在終於確定她的身份,再細細凝視這張臉,便覺得處處都透著熟悉親近。

他之前以為,等真相大白時,肯定會氣得一把掐死她。

而現在他心底裡真正想做的,卻是想緊緊抱住她。

當然,她肯定不會允許。

所以他也壓下了這股念頭,先跟她好好談談,把該說的都說清楚。

聽她道謝,封墨言視線轉開了一瞬,性感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從沒想過,你有一天會跟我媽廝打在一起——是不是把積壓在心裡多年的怨恨全都發洩了?”

楊千語冷著臉,“我沒這麼愛記仇。”

雖然,徐紅以前對她的確很不好,奚落嘲諷,尖酸刻薄,從沒把她當做兒媳看待。

“那你可真是寬宏大量。”

“謝謝。”

他又扯唇,面色輕鬆了幾分,“聊聊接下來怎麼辦吧。”

“什麼怎麼辦?我們早就離婚了,橋歸橋路歸路,當年我詐死騙你,也是想從今以後都跟你不再來往,沒有瓜葛。”

“那你跑回來做什麼?”

楊千語盯著他,糾正道:“不是我主動跑回來的,是你跟楊採月找到我下訂單,非要我回國當面跟你們溝通設計稿。”

封墨言才不信這番鬼話,嗤笑了句:“我們不知道你,可你知道我們,你大可拒絕。”

“是,我承認我疏忽了,想著有錢不賺白不賺。後來你們讓我回國見面商議設計稿,我原本是要拒絕的,可剛好費雪告訴我,希希要動大手術,我終究放心不下,就抱著僥倖心理——想著既把錢賺了,又能回來看看女兒,一舉兩得。”

“呵,現在可後悔了?”他語帶嘲諷。

楊千語坦坦蕩蕩地說:“人生哪有什麼後悔不後悔。能見到希希,聽到她喊我媽媽——雖然她並不知道我真的是她媽媽,我也很滿足了。”

腦海裡想到女兒甜美可愛的小臉,她冷漠的神情莫名多了幾分暖意,“我原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她的。”

話題突然傷感起來,可封墨言心裡卻生了幾分恨意。

“當年,你真不該死要面子活受罪。”

楊千語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臉龐一抬,又冷漠決絕了,“如果時間重來,我還是會這樣做。”

“……”封墨言突然無話可說,咬了咬牙,手掌攥緊。

他改變心意了,這該死的女人,就應該一把掐死!

“小時候明明那麼可愛,怎麼越長大越……讓人討厭!”他恨恨地,狀似自言自語。

楊千語一愣,眼眸詫異地盯著他,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及小時候。

頓了下,她立馬回懟:“你不也是?小時候明明那麼暖男,長大後越來越——”

他眉眼一橫,“越什麼?”

“越渣!”她還怕了不成?

“我渣?”封墨言極其不悅,語調忍不住拔高,“三年婚姻,我是出軌了還是劈腿了?好吃好喝地供著你,無論多忙多累都沒冷落過你——怎麼,現在不記得了?”

他說得義憤填膺,可楊千語卻從他字裡行間聽出了曖昧和調戲的味道。

臉頰一紅,她水汪汪的眼眸瞪著男人,突然接不上話。

非要說夫妻義務這一塊,那他的表現……的確可圈可點。

但這種事正大光明地說出來,他也有臉?

“呵,臉紅了,看來還沒忘。”瞧出她的羞赧,封大總裁哂笑著繼續調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