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著門的丫鬟一看是夫人來了,哪有不應的,忙就把門開啟了。

魏景薇只帶兩個丫鬟,讓旁的人就等在外,不準進來。

畢竟是竹溪院出來的丫鬟,誰知道她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兒,萬一是什麼不太好聽的事,知道人便越少越好。

一進去,屋內便傳來一陣不算好聞的味道,下人住的屋子就是這樣,好多個人一塊兒住,便有些味道。

床榻上,一個瘦弱的身影蜷縮在牆角,手腳都縮成一團,把頭埋在膝蓋上低低哭泣。

她身上的衣服在深冬裡一看便十分單薄,魏景薇吩咐,“去拿件厚實點的衣服給她,現在已經深冬了,穿成這樣,不投井也會凍死。”

蘇兒:“是。”

她很快回到自己屋子,尋了件還算新的厚實衣服來,她走近,把衣服披在那丫鬟身上,她才抬起哭得紅腫的眼睛看向他們一行人。

待看到魏景薇時,她眼睛一亮,忙手腳並用地爬到跟前兒,連連磕頭。

“夫人,求夫人救命。”

饒是磕的不是青石板,是床榻上的木板,但這麼重的力道下去,肯定也很痛,看著面前翠玉紅腫的額頭,她不由懷疑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到底是何事,讓你何至於嚷出救命。”

她眼眸打量了丫鬟一眼,見她手腕出露出的肌膚上,居然有不少觸目驚心的傷口,有些一看便是剛受傷不久的,有些看起來像是快好了。

反正沒一塊兒好肉。

真是好歹毒的人,這傷口的密集程度,是個人都受不了。

那丫鬟哭嚎著把自己的袖子捲了上去,抽抽搭搭地說道:“夫人你看自從張姨娘被抬進門後,奴婢原本是老太太院子裡的三等丫鬟,便別指了過去,姨娘也不曾重用我,便讓奴婢在外頭做事,不能進裡間。”頓了頓,她吸了吸淚水繼續道:“奴婢知道姨娘不喜歡,便很少出現在姨娘的眼前,但自從阮姨娘有孕後,張姨娘不知怎麼的,便被奴婢非打即罵,而且每一次都比之前下手更狠。今兒是鞭子抽,明兒是拿熱水燙,再不開心了,便讓奴婢舉著滾燙的杯子不準讓水灑出來。”

她一邊兒說,一邊攤開手掌,手上的燙傷居然有不少肉都爛了,有些結痂處也流出了黃色的膿水,讓魏景薇身後跟著的蘇兒和蓮兒都發出了抽氣聲。

“奴婢不知道為何姨娘這樣做,可無論奴婢如何小心,討好,姨娘還是不高興,總是以各種理由無辜責罰奴婢,這樣下去......這樣下去奴婢知道,自己就活不過這個冬天了,所幸被人不當人的折磨死,不如我自己跳了井,還能少受些折磨。”

她愈發哭得傷心,淚水滴滴答答地染溼了她腳下的被子。

魏景薇聽她的言語中揣測,是不是因為阮鶯兒也是老太太屋子裡出來的,她也是,所以張若若心中不如意不高興,便藉著翠玉把對老太太和阮姨娘的怨恨發洩出來了....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但張若若居然下如此重的手,隨意折磨折辱人,也是她沒想到的。在魏景薇眼裡,原本以為她只對插在她和梅元青之間的人狠毒,沒想到對下人也是如此。

上一世看來她死了後,紅霞閣估計整個院子都隨著她一同陪葬了吧。

“我已經知曉你的事兒,你放心,你既然喚我一聲夫人,你這事情我便不會作勢不理。”她扭頭看向蘇兒,“去找一個大夫來給她看看,給身上的傷口都上上藥,她一個女孩子,能不留下印記和疤痕,就最好都不要留下,讓大夫用最好的藥,錢我來掏。”

蘇兒福了一禮笑道:“奴婢知道了。”

她家小姐是最心善不過了。

翠玉聽完魏景薇的話哭得更厲害了,她又猛然重重的磕了兩個響頭,正色道:“奴婢對夫人的大恩無以為報,只希望以後能有機會銜環相報。”

魏景薇愣了愣,柔聲道:“我不需要你回報我,好好養傷即可,別的事兒無須你操心。”頓了頓,她繼續認真說道:“你可還有家人?”

翠玉不知她為何如此問,呆愣的回答,“奴婢有母親和哥哥嫂嫂在外邊兒。”

“既然你尚有家人在世上,並非浮萍,那你更不應該這樣默默死去。你需知道,若是你這樣隨意的便死去,那隻會親者痛仇者快。”

翠玉聽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魏景薇帶著蓮兒走了出來,看著剛才來稟告這件事兒的嬤嬤還在門外守著,說道:“今日這事我已經派蘇兒去請大夫了,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嬤嬤臉上湧上一抹激動,嘴唇都抖了抖,她猜測的果然沒錯,這府裡上上下下,也就曾經掌家的這位是位仁慈的,翠玉是個下人沒錯,但他們都只是下人。

區別只在於是否得主子心意。

看到翠玉滿身的傷痕和痛苦的樣子,他們也會兔死狐悲。

“夫人果然是個仁善的。”

魏景薇懶得聽她說這些,擺了擺手表示自己要回去了,這裡接下來就交給她。

嬤嬤想了想,面上有些為難地叫住她,“夫人.....”她眼神往屋內看了看,“那這事兒是否要讓府裡的其他人知曉,還是說......”

魏景薇搖頭,“我知道你是想要把這事兒抖落出去,但勸你不要。”

嬤嬤疑惑,“為什麼。”

若是這事兒說出來,張若若這麼惡毒的行徑,爺難道不會有別的看法?慈安堂那位難道會坐視不理。

魏景薇只瞧她一眼,便知她在想什麼,耐著性子道:“若是有一日張姨娘犯下大錯,這樁事兒倒是可以提一提,此刻提起,也不過是說她兩句,對於張姨娘來說並非有什麼傷害,反而翠玉以後在府裡難做。你不如去回了竹溪院,把翠玉的傷勢說得嚴重些,能拖則拖,她一個不起眼的丫鬟,想必也沒人會多加責難。”

嬤嬤嘆了口氣,“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