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優睫毛一動,知道不解釋清楚,他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了,頓了頓,才說:

“我媽媽最後的日子,我進出了醫院無數次,和醫生打交道了無數次,每一天,都像在煉獄裡一樣,我這輩子最多的眼淚,都是在醫院裡流下的……我現在路過醫院,都會發抖,看見穿白大褂的人,都會緊張。承勳,我這輩子,真的再不想進醫院了。求你。別逼我。”

厲承勳心裡一抖,終究握住她的指尖,攥在掌心,再沒說什麼了。

吃完飯,苗優有點困了,看向厲承勳:“你先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我還想睡會。””

厲承勳也就沒打擾她了,只看著她上了床,替她關上房間裡的燈,只留了一小盞夜燈,替她掖了掖被子,又用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確定沒什麼,才離開。

苗優躺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出去,聽到門關上,心內緊繃的一顆心才緩緩落下。

她從被子裡探出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開啟微信,點開孫長川的頭像,用冰涼的手指給他發去了一條微信:

【孫哥,我發燒了,怎麼辦?】

**

自從那天拿督府的宴會後,傅檸和小豪就開始打得火熱。

傅檸又來過兩次拿督府,特意來找小豪玩,還邀請小豪去王室做客。

厲承勳還準備說跟王室那邊打一聲招呼,帶小豪和苗優一起去,滿足兒子的心願,現在好,兒子直接就跟王儲女兒成了朋友,哪還用自己去打招呼?

傅檸每次都會派家族中的司機開車來拿督府接小豪過去,這排場,也算是給足了。

這份禮遇與厚待,讓小豪在拿督府的地位無形中又拔高了不少。

每一次,小豪去王室那邊,一呆就是一天。

據聞傅檸的父親王儲也頗喜歡小豪,說是難得有個製得住幼女的同齡孩子,每次對小豪的到來都是無上歡迎,甚至還打電話跟金鳳台商量,想讓小豪跟傅檸一起上馬術課與音樂課,也能彼此督促。

教傅檸馬術和音樂的私人老師都是國內一流大手,金鳳台自然求之不得。

小豪每次回來對苗優提起在王室的事情,都說得眉飛色舞。

苗優看在眼裡,開心之餘,一顆心,也終於落定。

她來M國的目的,無非是擔心小豪一個人會在這裡吃苦,不習慣。

可現在……

唯一的擔憂,也沒了。

這孩子,不僅被金鳳台袒護,還與本地王室的女兒關係不淺,以後在這裡的路,肯定會順利不少。

起碼,不會再有什麼人敢為難了。

即便她離開了,這孩子也不會被人欺負了吧…

小豪肯定會前途無量。

……

這天傍晚,小豪和之前一樣,被王室的司機開車送回拿督府。

和傅檸一起上完課的小豪一下車,就撲到了門口等著的苗優懷裡。

苗優抱住小豪的肩膀,對司機道了聲謝,帶兒子回屋。

小豪今天上了一整天課,這會兒看見媽媽,到底是個孩子,撒起嬌,想要抱抱。

苗優笑笑,抱著兒子朝裡面走去,這一抱才發現五歲的兒子真的是沉了很多。

短短日子,又長大了。

孩子總比父母想象中長得很快啊。

“小豬似的,下來自己走。”她笑著用鼻子蹭了蹭小豪的臉。

小豪卻撒嬌賴在媽媽懷裡:“我要媽媽抱。”

厲承勳走了出來,來接孃兒倆進去,過來把小豪抱過來:“媽媽那麼瘦,怎麼抱得動你?”

“沒事,我早就抱習慣了。”苗優伸出手。

厲承勳卻不給:“這麼大的小男生,很重的,我來抱。”

又貼近她耳邊:“你要想抱,就給小豪再生個妹妹或者弟弟,到時候我抱小豪,你抱小的。”

苗優臉微微一熱,卻也沒去搶了。

三人進了大屋,厲承勳讓傭人帶小豪去洗澡換衣服,自己去處理剩下的一些公事,等會兒也能陪母子倆一起吃飯。

苗優則回了房間,剛一進去,只覺手肘有些許酸脹,只當剛才抱小豪扭到了,走進洗手間,抬起手肘,對著鏡子看了一下,這一看,臉色定住。

手臂背部,有幾團紫色瘢痕。

看樣子,已經出現幾天了,只是在手臂背後,位置比較隱蔽,加上她畏寒,在室內也長期穿長袖,現在才發現。

她心一凝,呼吸也跟著停滯。

半會兒才拉回心緒,拿了化妝袋,翻出裡面的粉底液和遮瑕,一點點地將紫色瘢痕遮住。

*

第二天早上,苗優起得比平時晚很多。

下樓時,已經九點多了。

這些年,她因為一個人照看超市,本來就習慣早起,最近來了拿督府,怕被人說閒話,更是起得早。

今天還是第一天這麼晚起來。

最近一直隱隱有些疲勞感,那天發燒後,更虛弱了,睡眠總是不足。

身體不得勁兒,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這樣的不對勁讓她的心像蒙上一層陰影。

厲承勳在樓下陪小豪吃飯,看見她下樓,笑意浮現:“起來了。快過來吃早飯。還熱著。”

苗優收拾心情,走過去:“不好意思起晚了。你們怎麼也不叫我?”

“叫你幹什麼,我巴不得你多睡會。”

小豪也嚷:“爸爸說不要吵醒你,說媽媽要多睡覺才能身體好,少生病,更美!”

苗優笑起來,坐下來和父子倆一起吃起早餐。

吃得差不多了,藍子言從樓上下來了。

每天早上這個時間,藍子言會去金鳳台的書房彙報一下工作。

此刻,他臉色有些發沉,徑直朝厲承勳和苗優走過來。

厲承勳看他似乎有話想對自己說,吩咐傭人帶小豪先去院子裡玩,才道:“有什麼事嗎?”

藍子言看一眼苗優,欲言又止。

苗優正想起身先離開,厲承勳將她的手一摁,壓下來:“沒什麼你不能聽的。藍助理,你直接說。”

藍子言這才說:“本地媒體平臺上發了新聞,影射您…接了個華國女人進拿督府,說那女人本來是你的秘書,坐過牢,家境很差,卻……”

說到這裡,無奈看一眼苗優,似乎在斟酌怎樣才說得好聽點:

“……卻靠不入流的手段勾引了您,懷上了您的孩子。現在母憑子貴,飛上枝頭變鳳凰,哄得您和拿督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