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末紅了眼圈:“姐姐。”

她戀戀不捨地將姐姐的每張照片和每個影片都看完了,才把手機遞還給杜邱。

然後,轉身離開。

龍鼎昊趕緊跟上去,卻見雲末走了幾步,又回頭,對著杜邱說:

“我姐姐喜歡你,你就肯定有值得喜歡的地方。你沒有配不上我姐姐。我相信,姐姐要是在天有靈,也希望你能徹底走出來,重新過上新生活。”

杜邱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

下山後,龍鼎昊開著車,才聽見坐在副駕駛一直靜默無語的雲末開口:

“麻煩你送我回家。我說的是我爸媽的家。”

他知道這件事對她的震撼很大,也清楚她此刻回家想幹什麼,只道:

“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不用,送我回家,謝謝。”

……

到了雲家,雲末下了車。

龍鼎昊沒離開的意思,探出頭:“我在外面等你。”

雲末不說話,轉身進了小區。

上樓後,敲門。

雲母開門,看見是女兒,一詫,繼而一喜:“末末回來了啊,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雲末朝裡面走去:“爸爸呢?”

雲父聽到動靜,從裡面剛好走出來:“回來了。”

雲末開門見山:“爸,媽,我有事問你們,希望你們能老實回答。”

雲家夫妻被女兒弄得莫名一個心悸,隱隱猜到些什麼:“……怎麼了?”

雲末一字一頓:“姐姐不是因為被混混侵犯才自殺,是不是?”

雲家夫妻臉色頓時就一變。

繼而,雲父皺眉,怒道:“這陳年往事你還提它作甚麼?”

雲末執著道:“你們騙了我,現在我想從你們口裡知道真相,當然要提。”

雲母打圓場:“末末,你是聽到什麼閒話了還是什麼啊?我們騙你什麼了?早早確實就是……就是遭遇了那種事兒才想不開的啊…”

雲末手臂一抬,眼睛看著父母,手指卻指著姐姐的遺像:“你們要是不虧心,就當著姐姐的面,發誓說你們沒騙我!”

雲父大發雷霆:“豈有此理!我們是你的爹媽,為什麼要給你發誓!?”

雲末和姐姐一樣,從小對身為老師的父親有些敬畏,可此刻卻毫無懼怕:

“你不敢發誓,是因為你不敢,姐姐根本沒被侵犯,那個男人是她的男朋友,兩人感情很好,害死姐姐的不是那個男人,是你,爸爸!”

雲父雷霆變色,瞬間就抬手一巴掌打到女兒臉上:

“你這是用什麼態度跟你爸爸說話?!”

雲末捂住臉退後半步。

雲母撲過去就護住女兒,大哭起來:

“算了,老雲,你就跟女兒說清楚吧!”

雲末抬起臉,冷冷看著父親:

“姐姐怕你,才會自殺。可我不怕你。我只想聽你親口告訴我,怎麼回事。”

雲父這是人生第二次被女兒這麼看著。

上一次,是很多年前。

大女兒被自己抓回家關禁閉,他逼問她混混的名字時,大女兒早早也是用這麼堅定的眼神看著自己,就是不說。

他忽然就像抽乾了力氣一般,摔坐在沙發上,半天喘不過氣兒。

很久後,才臉色慘白,往日的威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懊悔與頹廢:

“……我透過早早的日記,發現早早和一個混社團的男人戀愛,真的是很生氣、很崩潰。”

“早早是我和你媽媽悉心培養出來的,那麼優秀。”

“我們的希望都寄託在她身上,她揹著我們談戀愛就算了,怎麼能和那種人談戀愛?!”

“那天,我跑到郊區,把她帶回家,打了她一頓,然後把她鎖在房間裡,把她的手機搜走,不讓她出去。”

雲末屏住氣息。

沒錯,姐姐去世前幾天一直都關在房間裡。

爸爸媽媽對著當時還年紀小的她,只說姐姐染上流感,怕傳染給她,也不讓她進去。

“我本想看看勾引她的那個敗類是誰,誰料早早生怕我為難他,回來的路上偷偷就把手機裡那個男人的訊息刪得一乾二淨了,任何資訊都查不出來……日記裡,她也只說那人是青龍社團的人,沒提過名字……”

“我氣得不行,覺得她鬼迷心竅,被男人哄得不輕,又將她打了一頓,還說些很傷人的話……”

“我罵她不知廉恥,偏偏和一個背景髒的江湖混混戀愛,還做出那種醜事……說我一身為人師表,清白得很,怎麼生了這麼個不要臉的女兒。還逼著早早與那男人斷掉,從此再不要見面。”

“這是我一生中最後悔說過的話。”

“早早聽了以後,連哭都不哭了,卻還是堅持不與那男人斷掉。”

“她說,她就是喜歡那男人。和那男人分不開。兩人約定好了,等她大學畢業後,兩人就結婚,到時候,她會找一份工作,而那男人也會脫離社團,去找份正經工作,哪怕是送外賣、去工地搬磚都行,總之,兩人一定能將小家庭打理得很好。”

“我一聽這話就更是快崩潰了。”

“我完全無法想象,自己精心培育出來的掌上明珠,會嫁給一個如此出身背景的混混!”

“我們雲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卻也是書香門第,清白健康,我無法接受我和你媽媽的親戚、同事和朋友對我們嘲笑指點,說我們的女兒嫁給一個混幫派的混混!”

“氣急之下,我又打了早早一耳光,怒斥她怎麼這麼不要臉?怎麼就缺不了男人?哪怕死了,都比嫁給這麼一個人要好!然後又說,我一定要找出那個混混是誰,然後把他送進監獄,告他引誘少女,等他坐牢了,看她還能不能嫁給他!”

說到這裡,雲父陷入極大的悲慟,哽咽著,再講不出話。

雲母臉上也全是淚,代替丈夫接著說下去:

“第二天早上,你姐姐就喊我進去,把給你提前準備好的生日禮物交給我,讓我給你。”

“你姐姐說,她被禁足了,今年的生日怕是沒法給你過了,才讓我轉送。”

“我當時就有點不好的預感,卻也沒多想太多。”

“誰知道,下午,還不等你放學回來,我進去給你姐姐送飯……就發現你姐姐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