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隔壁好像有聲響傳來,江月讓江年上房頂掃雪。

江年看著上午已經掃過一遍而現在只有一層薄雪的屋頂,有點無奈。想讓他偷聽就是,直說多好,他又不會拒絕。

江月:不好意思,中國人的天性,愛湊熱鬧,但是也得包裝一下。

江年聽了半晌,越聽越皺眉。

江月在底下被撓得心癢癢,奈何自己的聽力不給力啊。

江年聽完,下來後慢悠悠把梯子放好,又把炕給燒旺了,才抱著她說八卦。

麗娘遭受欺負,婆婆自私逃走,不找人救,連官也不報,就為了護住汪秀才家的好名聲。美其名曰是為了麗娘自己的名聲著想,不想讓她活在異樣的眼光裡。

可最異樣的眼光卻是來自她自己的相公跟婆婆。

這兩人嫌棄麗娘失去了貞潔,卻又從她身上那20文銅板裡看到了掙錢的機會。便哄騙著年輕的麗娘“為家裡著想”,靠身體換取糧食跟銅板,有時候還能多得一把柴火。

城裡有很多努力求生存的窮苦百姓,卻也有很多貪圖享樂卻家財不菲的人。

城裡的勾欄院有在開,可價格高昂。

麗娘本身長得清秀可人,又因災情帶了一股柔弱的風情,令人憐惜。不少人都願意給一筆小錢來找消遣。這些人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他們辦事地點在城外破廟,麗娘在裡面接客時,劉氏就在外頭等。

今日不知麗娘跟客人說了些什麼,劉氏反而被拖了進去。大部分人喜愛那年輕秀美的小娘子,今日這客人卻偏愛劉氏這種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

等劉氏回來後,瘋一般地質問麗娘。她一向以為男人守貞潔為傲,多少人見她一個年輕寡母獨自帶著兒子過活,都讚一聲。

如今,竟然遭人迫害!若是傳出去,她寧肯一頭撞死算了。

麗娘卻嗤笑她虛偽,現在表現得像貞潔烈婦,可自己在門外聽那聲響,可是自在快活得很啊!

這話說得活色生香、引人遐想,劉氏惱羞成怒,兩個弱女子便動起手來。

麗娘邊打邊罵,說汪家人偽善是祖傳的。

汪文之前躺在床上時對親戚表現得孝順知禮,面對自己娘子和孃親被磋磨視而不見,還說管不住長輩,不好忤逆長輩。

可現在不是動輒使喚長輩嗎?

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滿口仁孝禮義,汪文就是個偽君子!

汪文大怒,覺得自己作為丈夫的臉面被踏踩了,作為秀才的名聲也被侮辱了,就讓娘使勁打她。

汪家其他人就出來看熱鬧,本來就是汪二家婆媳兩人間的事情,汪大伯卻看不得麗娘被欺負,上前幫忙。

這就捅了馬蜂窩了,汪大娘猙獰著臉也上前去扯汪大伯。汪老太太又豈能在一旁看著大兒子被大兒媳打?上前扯著大兒媳頭皮就扇巴掌。

汪家瞬間就亂成一鍋粥了......

江年講故事聲音沒有起伏,講的很平淡。但他記憶力好,事件還原得七七八八。

江月聽完就沉默了,這畜生的一家,跟畜生的世界。

不過,麗娘好在迷途知返,看著也有點小聰明,會作鬥爭了。

隔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二月中的某一天,江月睡覺起來,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悶出了汗!

她套上衣服開啟門,地上冰雪層還厚者,屋頂上的雪卻只剩薄薄一層。

而今早,竟然就出太陽了,暖呼呼的。

街道上傳來歡呼聲,不少人喜極而泣。

她笑道,“大崽,我們的冬天好像就快要過去了!”

這天氣變得太快,連出了三日大太陽,把冰雪都曬化了,再也沒下過雪。

地上都是泥濘,滑得很。江山村的村民們就搬出椅子,坐在自家房簷下曬太陽,似乎要把這黴運給曬掉。

隔著大老遠喊話嘮嗑,一時之間,彷彿回到了天災之前的場景。

村長家也高興啊,把發黴發潮的衣服被子都洗了曬了,聞著陽光的味道感慨,這災情總算過去了吧?

第五日,地上乾透了,地裡的水也排了一半。

村民們開始熱火朝天地要翻地,準備種田。

是啊,這三四月份就是最重要的農耕時節啊。

江山問道,“爹,我們的糧種?”

他們去年的糧食收成差,那指定做不了糧種。

“老大老二去一趟縣城,看看現在的糧種是怎麼賣?老三留在家裡翻地。”

江三還想出聲,被他爹給瞪了一眼,就屬這個小兒子性格最不穩重,給好好壓一壓才行。

雪化後,進城的人多起來,江山也不趕時間,就在後邊排隊。

等到了縣裡頭的糧店,一看那糧種價格,差點給暈了,竟然高達5兩銀子!這世道是瘋了嗎?

江二憂愁地問大哥該怎麼辦?

江山咬咬牙,“我們去府城!”

萬一這價格也一樣,那他就認了,總不能不種地吧?

兩人急急趕著騾子往府城方向奔。這地被曬乾透了,騾子走得穩當。就是騾子被餓久了,腿有點軟,趕不上之前的速度。

但好在兩人趕在未時末(下午三點)進了城。

府城的糧種也貴上天了,1兩銀子一斗!可已經比縣城少了太多。

江山硬著頭皮買了3鬥。

臨走前江山記起來爹讓他打聽的事情,便就跟還算相熟的鄭氏醫館掌櫃的打聽起來。

說起來這鄭氏醫館也已經因缺藥停了三個月沒開門,也是這幾天天氣回暖了才又開門作準備。

聽這江小兄弟來問的問題,他搖頭,“江小兄弟莫非是聽錯了?我們府城裡大戶人家不少,出名的吳家也有。只是這吳家的大老爺早就去世了,當家的是三老爺。府裡也沒有小姐,只有小少爺。”

江山兄弟心底一緊,果真是被爹給說中了。

鄭掌櫃見他們臉色難看,就問是否有何難言之隱。

江山抿了抿唇,把事情說了,鄭掌櫃把眉頭皺起來,這一聽就是個騙局,可鄉下人接觸得少,在那樣艱難的情況下,卻是容易上當受騙。

隨後嘆息道,“這被帶走的孩子啊,被賣去做丫鬟小廝當苦力或是做皮肉生意的都還能苟活。最怕是災年期間,被拿去當兩腳羊。”

江山疑惑,鄭掌櫃搖搖頭,“你還是回去問問你爹吧,他應當是知曉的,我就不說了。”

等江山回到家問出答案,差點吐了。

村長臉色也難看得緊,他要孩子們都閉緊嘴巴,誰也不準漏出去。有個希望,總讓那幾個人心裡頭好受點吧。

2月底,等村裡人翻好地,發現不對勁了。

這天,怎麼好似變成了6月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