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蕭沐陽三人成為了全場人群關注的焦點。

“這丫頭……”

蕭沐陽感受到周圍無數道目光望向這邊,不由揉了揉眉心,感覺有些頭疼,他剛才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哪裡知道採兒會說出來,而且還說的那麼大聲,直接引來全場矚目。

不過他大概能猜到採兒的想法,應該是想讓他得到宗大師的注意,只是,這並非他所想,眼下的局勢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只能見招拆招了。

許多人神色怪異的看著採兒,剛才他們分明聽到,這丫頭說意境更重要,似乎十分自信,莫非她也懂琴?

宴席的最前方,宗凌風目光隔空凝視於採兒,滄桑的眼眸中略含幾分期待之意,看向她開口問道:“理由呢?”

採兒的膽量似乎很大,即便此刻面對之人是望月城第一琴道宗師,她的臉上也沒有絲毫膽怯之意,理直氣壯的回答道:“彈奏琴曲便是為了將自己內心的情緒表達出來,傳遞給他人,引起他人內心的共鳴,自然是意境更重要一些。”

此話落下,全場一片寂靜。

只見許多人臉上露出沉思之色,像是在思考什麼,這女孩的回答,似乎有幾分道理。

“砰。”令狐清月心頭猛然顫了下,彷彿明白了什麼。

如若琴曲沒有技巧,雖然失去了原本的光彩,但依舊能夠引起他人的共鳴,然而若是沒有意境,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便根本稱不上琴曲了。

如此看來,自然是意境更為重要。

很快有更多的人意識到這一點,目光齊齊望向採兒,眼神中露出一抹奇異的色彩,這女孩看上去也才十一二歲吧,竟然對琴道的理解如此深刻嗎?

此刻令狐清月以及幾位同門神色皆是一凝,他們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再回過頭去看,這個答案實則並不難,然而他們陷入慣性思維之中,沒有考慮到琴曲的本質,這位小女孩內心單純,並沒有考慮太多,站在她的角度,反而很容易想到這一點。

因此,這並不能代表女孩對琴道的理解有多深刻,不過如此年紀能夠想到這一點,可見她在琴道上的天賦應該是不錯的。

“你說的不錯。”一道稱讚聲從宗凌風口中傳出,只見他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看向採兒語氣溫和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何採兒。”採兒回道。

“在如此多人中,只有你答對了我的提問,不知你以前可曾學過琴?”宗凌風又問道,使得在場人群眼中露出一抹激動之色,宗大師,這是打算傳教於她嗎?

然而只見採兒搖了搖頭,口中吐出一道聲音:“不是我答對的。”

諸人聽到此話神色立即凝滯在那,不是她答對的?

這是什麼意思?

莫非,另有其人?

宗凌風瞳孔微微一縮,臉色發生了一些變化,之前他心中還有些好奇,一位小女孩如何能夠看破琴道的本質,原來在她身後還有其他人。

隨後只見採兒緩緩轉過頭,乾淨的眼睛看向身旁的白衣少年,精緻的小臉上綻放出一抹無比絢爛的笑容,自豪的道:“剛才的答案,是這位哥哥告訴我的。”

剎那間,無數人目光盡皆匯聚在蕭沐陽一人的身上,臉上神色各異。

是此人答對的嗎?

這少年的年紀雖然比女孩大一些,但應該也就十五歲上下,能夠回答出宗大師的提問,同樣很不簡單了。

令狐清月美眸望向蕭沐陽,她看見了旁邊的何敬元,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麼,此人,可能與何敬元有關。

“剛才的問題,是你答對的嗎?”

此時,宗凌風目光盯著蕭沐陽問道,臉上透著幾分深意,他在想,該不會這少年背後還有人吧?

“確是晚輩。”蕭沐陽坦然回應道,既然採兒已經將他推出來了,他若是否定,豈不是當眾欺騙宗大師,後果不堪設想。

見蕭沐陽承認下來,宗凌風眼眸中露出一抹異色,又問道:“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如何讓琴曲的意境完美?”

蕭沐陽目光微凝了下,隨即回道:“依晚輩之見,這世上並不存在完美的意境,即便是那些蓋世神曲,也都不完美。”

“好狂妄……”在場人群內心頓時生出狂瀾,臉色驚駭莫名,這少年竟敢狂言世上沒有完美的意境,即便是神曲,也都不完美。

他以為自己是誰,也有資格評論神曲?

“既為神曲,便是曠世之作,你為何稱神曲的意境也不完美?”宗凌風追問道,語氣不經意間變得沉重了幾分,眼神中隱有鋒芒閃耀,似乎也被蕭沐陽的話語驚到了。

縱是神曲,也並不完美。

何等狂妄的話語!

“神曲的意境博大精深,比尋常的琴曲要強出無數倍,然而終有窮盡之處,不可能蘊含所有的變化。”蕭沐陽緩緩開口:“武道修行的本質實則也是如此,不存在絕對的完美,只有近乎完美。”

當蕭沐陽這一番話語傳出之後,空間再一次變得安靜下來,沒有一絲聲響傳出。

只見人群看向蕭沐陽的目光逐漸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再如之前那般輕蔑,而是多了幾分認真之意,彷彿,認同了他剛才的解釋。

天地間的萬物都不存在完美,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那麼琴曲之中沒有完美的意境,似乎也不難理解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內心依舊不太平靜,神曲意境不完美,如此驚世駭俗的話語從一位少年口中傳出,實在令人難以想象,畢竟神曲之所以為神曲,只因它是無敵的,沒有任何琴曲能夠超越。

此刻坐在宴席最前方的那些大人物,心中對蕭沐陽的印象也不由深刻了幾分,這少年,的確有些不同凡響。

何敬元目光看向身旁的少年,只見那張英俊的臉龐上沒有絲毫的波動,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他內心震撼不已,如此場面之下,竟然還能保持淡然從容的心態,他究竟是何來歷?

“你以前學過琴?”宗凌風看著蕭沐陽再度問道,神色比之前認真了幾分。

“略懂一些皮毛,剛才所言有不對之處,還請大師見諒。”蕭沐陽躬身回道,態度顯得極為謙卑。

“原來之前便學過琴,難怪有如此見地。”許多人心中恍然,若是沒有學過琴的人,定然不可能說出神曲不完美的話語來。

“你彈奏一曲,讓我看看你的琴道水準。”宗凌風又開口道。

“額……”蕭沐陽神色愣了下,現場彈奏嗎?

不少人目光望向蕭沐陽,眼神都帶著幾分好奇,這少年語出驚人,不知真正的琴道水平如何。

此時有侍女手中拿著一把長琴走到蕭沐陽面前,蕭沐陽見狀便知推託不過,只好將長琴接了下來。

既如此,那便彈奏一曲吧。

只見他席地而坐,先思考了片刻,隨後十指撥動琴絃,一縷縷唯美動聽的琴音飄蕩而出,傳入諸人的耳膜之中。

“霓裳羽衣曲。”許多人聽到琴曲後心中微動,此曲流傳度非常廣泛,只要是以前聽過琴曲的人,都不會對這首琴曲感到陌生。

蕭沐陽雙目閉合著,十指在琴絃上飛舞著,這一刻空間中唯有琴音這一種聲音存在,所有人都在安靜的感受著耳邊傳來的琴音。

某一刻不少人眉頭皺了下,似是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又說不上來。

“彈錯了一個音。”令狐清月低聲道,她身旁的那些同門弟子皆都點頭,顯然也聽出來了。

但蕭沐陽似乎渾然不覺,自顧自的彈奏著,之後令狐清月等人又聽出了好幾處彈錯之處。

一曲終了,蕭沐陽十指從琴絃上移開,目光望向宗凌風,開口道:“晚輩獻醜了。”

“恩。”宗凌風輕輕點頭,隨後目光看向令狐清月,開口問道:“清月,你認為剛才他彈奏的琴曲如何?”

“琴曲的意境和技巧尚可,可見他以前應該彈奏過許多次,不過中間彈錯了許多音,導致流暢度不夠好,他人聽起來會感到不舒服。”令狐清月回道。

蕭沐陽目光看向令狐清月,臉色顯得十分平靜,彷彿一切盡在他預料之中,那些錯音自然是他故意為之,若是表現得太完美了,必然會引起他人的關注。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之前在蒼瀾他便已經吃過虧,如今自然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說的不錯。”宗凌風神色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蕭沐陽,笑道:“我傳你一句口訣,你記在心中,然後再彈奏一遍,看效果如何。”

人群聽到此話內心猛地一顫,目光中極為震驚,宗大師竟然要傳他口訣!

隨後只見宗凌風嘴唇蠕動了下,似乎在說些什麼,同時蕭沐陽耳膜中傳來一道聲音,他眼中忽然露出一抹詫異之色,終於知道宗凌風說的口訣是什麼了。

這所謂的‘口訣’的確能夠讓彈奏之人少犯一些錯誤,然而對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作用。

雖然心中是這樣想的,但蕭沐陽臉上依舊露出感激之色,目光看向宗凌風道:“多謝大師指點。”

人群目光紛紛看向蕭沐陽,心中感到極為好奇,宗大師剛才究竟對他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