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尋跟著她,轉身走進了巷子裡。

除了巷頭和巷尾照進來的燈光,巷子裡沒有路燈,越往中間走光線就越暗。

巷子外偶爾傳來車子響笛的聲音,巷子裡只有他們倆走路的腳步聲。

駱尋忽然停下步子,他剛想問遲夏到底想搞什麼名堂,一道勁風就猛朝著他的面門衝了過來。

他下意識的往後一仰,側身躲過她的拳頭,低罵一聲:“遲夏,你瘋了吧!”

遲夏卻一言不發,拳風緊逼著駱尋的側臉而來,駱尋心裡頭那股火徹底被點燃了。

他胳膊一擋,手肘直擋她的力道,並且很快迎上了她的攻擊。

黑暗裡,遲夏啟唇一笑,很快認真起來,駱尋的戰鬥力在他出手迎上她的那一刻就讓她心裡一驚,更別說此時的駱尋還存著滿身的憤怒。

窄小的巷子裡打鬥聲響起,兩個人誰都不讓著誰,一時間難分伯仲。

駱尋的身手完全是正派走法,每一次出手都光明正大,相比之下,遲夏則是百無禁忌。

她是什麼手段都敢用,時不時地還來挑駱尋幾下,撩完就跑,直接把駱尋那點氣全部都給挑了出來,兩人下手越來越沒有輕重,只把對方都仇人的姿態。

“你玩夠了沒有。”駱尋喘著粗氣,汗從他的額頭滴落:“告訴我,那束花是什麼情況?”

遲夏依舊一言不發。

他說一句話就出一次手:“屠國安跟你父母的死有什麼關係?”

“你父母明明是火災遇害,為什麼你要揪著不放,中間有什麼隱情?”

“來東州之前,你是什麼身份?”

遲夏的掌風推過來,他直面而上,手掌包住她的拳頭將人往後一推:“周衍宸的案子裡,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身手?”

被他卸了力,遲夏有點不爽,打算偷襲他腰間部位,結果被他率先察覺,胳膊又被打了回去。

“你來東州,究竟是什麼目的,是調查你養父母的死,還是另有目的!”駱尋似乎不想跟她再這麼打下去,他手上動作加快,步步逼近遲夏。

遲夏逐漸覺得有些吃力了,在體能身手這方面,她承認自己是要略遜一籌。

這個念頭剛剛在她腦子裡閃過的時候,駱尋就一個近身向前,遲夏緊急之下拿手肘去攻擊他,卻被他直接以掌擋住,兩條胳膊互相擦過,駱尋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腕。

遲夏立馬用右手戳過去,他卻早有準備,抓著她的左手胳膊用力一扯,遲夏在慣性之下身體一轉,直接面對著他,與此同時,駱尋抓住了她的另一隻手腕。

她眸子裡閃過一抹懊惱,很快有了主意,膝蓋已經朝著駱尋的下盤攻了過去。

黑暗裡,駱尋輕哼一聲,他右腳別住遲夏的左腿,左腳勾住她的右腳:“鬧啊,你繼續鬧啊,來,我看看你還能鬧成什麼樣。”

他們挨的那麼近,接近二十分鐘的打鬥,兩個人身上都出了一身汗,遲夏似乎能感覺到他身上撲面而來的熱氣,以及他呼吸的時候,氣息擦過她的臉頰。

她動了動胳膊,駱尋加重了力道:“別白費力氣了,細胳膊細腿。”

遲夏咬了咬牙,有點不高興。

駱尋自己也好奇,她的手腕簡直跟他家的筷子一樣細,下起手來怎麼那麼狠,他剛才都有點吃力了。

再打下去,真說不出誰輸誰贏。

遲夏又動了動腿,被他壓的死死的動不了。

駱尋又哼了一聲:“遲夏,你是一點後果都不想是吧,怎麼,把我踢壞了,你這輩子就爽了是吧,我駱尋跟你什麼仇什麼怨?你對著我命根子就來?”

兩人胸腔裡的劇烈跳動的心臟都逐漸迴歸平穩,昏暗中也都適應了光線,駱尋定睛看過去,只在夜色裡看到一雙無辜眨著的眼睛。

“你少來你這一套吧。”他咬牙切齒:“剛來專案組你就這個樣子,你瞞過了多少人?”

遲夏忽然一笑,駱尋看到她眼尾輕輕翹起的弧度。

她喘著氣:“駱隊,你現在還生氣嗎?”

駱尋愣了愣。

她又說了一遍:“你還跟剛才一樣憤怒嗎,你的理智回來了嗎?”

兩目相對,駱尋彷彿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了狡黠,又彷彿透著一股張揚的傲氣。

“你心裡那口氣出來了,咱們就好好聊聊。”遲夏動了動手腕,聲音低低地,帶著輕笑:“咱們現在這個姿勢,有點不太妥當啊。”

她說完,特意加了一句:“駱隊。”

暗色裡駱尋忽然就熱了臉,他身體依舊正直,但眼睛裡卻閃過一抹慌亂,只覺得捏著她的手腕都有些燙手。

“聊聊吧。”遲夏說:“我保證不再動手了。”

“你嘴裡沒一句實話!”駱尋說。

遲夏不說話,就那麼眼巴巴地看著他,等他自己想明白。

短暫的沉默後,駱尋鼻子裡哼了一口氣,鬆開了手腳。

他往後一站,靠在了對面的牆上,隱約看著遲夏揉著手腕。

“出去說吧。“遲夏覺得手腕有點疼,大概擦破皮了,說著就往外頭走。

“先別。”駱尋聲音有點急。

遲夏皺眉,轉頭朝著他的影子看過去:“為什麼?”

駱尋沒說話,揉了揉自己發燙的臉,臨時想起個藉口:“花。”

遲夏擰著眉,掏出手機開啟電筒,晃了半圈就看到了那束花:“在這兒。”

她剛指完就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當時的攻擊來的毫無防備,這束花卻好好地躺在那兒,很明顯就是駱尋當時刻意放在那兒的,他能不知道花在哪兒?

手機光照了過去,駱尋的手伸過來抓住手機擋住光,神色間有些不自然。

他咳了咳,走過去拿起花:“找到了,走吧。”

遲夏覺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兒,也沒再問,跟在駱尋身後出去了。

走出巷子,駱尋臉也不熱了,情緒也穩定了,心裡頭那股竄來竄去的邪氣也散了。

他在巷子口忽然回頭,光投過來,照在遲夏身上,一半明一半暗。

“你跟我打架。”他看著遲夏問:“是為了讓我出口氣,是不是?”

遲夏笑了一下,她揉著手腕走出來:“是也不是吧,因為我也想出口氣,打架最好出氣了。”

不得不說,剛才那一架遲夏打的很過癮。

“你氣什麼?”駱尋問她。

夜風徐徐而過,遲夏目光掃了掃,看到不遠處的長椅:“駱隊,過去說吧。”

兩個人走到長椅處坐了下來,駱尋等著她先開口。

“我知道你在查我。”她說:“駱隊,我也在查你。”

駱尋側頭看她,頓了一會兒,忽的笑出了聲:“你查出什麼來了?”

“你姐姐,駱凌菲。”遲夏看向他:“駱隊,我查到的,比你多一點。”

隱隱還有些得意。

駱尋深吸了一口氣,緩慢地吐出來:“所以你跟這束花,有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遲夏搖了搖頭:“但我們都被人耍了。”

她緊接著說道:“五年前我的養父母死於一場大火,當然,這只是官方的說法,各項程式上也沒有什麼問題,但事後,我在家裡發現了幾顆蘋果。”

“蘋果?”駱尋皺眉:“跟他們的死有關?”

“嗯。”遲夏點了點頭:“蘋果滾在沙發底下,沒被燒到,事後,我在蘋果上發現了細小的針眼。”

駱尋眸色微涼:“有人注射了東西,是什麼?”

“不知道。”遲夏搖頭:“正是因為無法確定注射的藥物的是什麼,所以這個案子,當時沒辦法查下去,只能以火災定性。”

她的話沒有停:“我養父母都是非常謹慎的人,尤其是我養母,我十五歲的時候研究化學實驗,家裡的書房差點被我炸了,在這之後她就更加註意這方面的問題,可當時的起火點,確認過是洗手間吹風機的插頭沒拔導致的,這在我們家,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駱尋靜靜聽著,見她不往下說了才問:“那這件事,跟屠國安有什麼關係?”

“滅門案之前,屠國安去過我家。”遲夏點開手機,找到那張小貓刻件的照片給他看:“這個小貓刻件,他送了我媽一個。”

駱尋現在知道了,那份遲夏和屠國安的談話記錄後面沒有提及的內容大概是什麼了。

“結果你見過他一週後,屠國安就自殺了。”駱尋聲音低沉:“這更加證實了你的猜想。”

“是。”遲夏頓了頓:“但是駱隊,現在有人,要把我們綁在同一根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