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畫面落在旁人眼裡,若是不知情的,只怕會覺得這安親王夫妻二人當真恩愛得很,一點也不像外頭謠傳的那般。

不過不管他們二人是否真的恩愛,皇上顯然沒有興趣探究,因為今日的計劃已經被這突然出現的安親王妃給打亂了。

“安親王妃夏氏?”皇上略有不甘地再次出聲確認,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夏家女不僅沒死,竟然還能安安穩穩地站在這大殿之上同自己說話。

“臣妾在。”夏洛潼軟聲回應,既然要裝大病初癒,那自然是得裝到底,這些可都難不倒她。

前世的她受過那地獄式的訓練,可以輕易地偽裝成各種性格的人,眼下這嬌軟柔弱的模樣自是不在話下,就連這妝容都是她自己畫上的,想要什麼樣的效果,就畫上什麼樣的妝容,平日裡她不過是懶得折騰罷了。

“你既然沒事,怎麼也不同家裡報個平安?倒是叫你父親擔心不已,這般行事如何擔得上一個孝字。”皇上臉色微沉,顯然是心中有氣。

事到如今,這安親王妃都已是活生生地站在大殿之上,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皇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合著他們都被安親王給涮了!

人家安親王妃根本就沒事!說不定昨天的那些動靜,就是故意做出來給他們看的,好引他們出手呢!

此時不僅是龍椅上的皇上臉色不好,大殿之中的大多數大臣們,臉色也都同樣陰沉,因為當安親王妃出現的那一刻,他們也都猜到了此事的真相!

“回皇上話,臣妾也是今早才甦醒過來,聽說昨晚仍有些反覆,王爺與大夫為此忙到了很晚,直到早間王爺出門前來上朝的時候,臣妾還未清醒過來呢。”夏洛潼的語速並不快,聽著輕輕柔柔的,說上兩句還得緩緩,好似真的弱不禁風一般,“臣妾心中有愧,同時也感念王爺的愛護,所以才剛醒來便想著到宮門外等著王爺下朝,誰知正好遇上了皇上召見。”

夏洛潼將話都圓了回來,皇上氣悶不已,連話都不想說了,直接一個眼神落在夏志河身上,示意他自己出來解決。

夏志河收到皇上的眼神,心中既是惶恐又是憤恨,這恨的自然就是眼前的嫡長女,怎麼不直接死了省事?給自己找這麼多麻煩?

氣歸氣,但這事還是得盡力而為,只不過這女兒沒死,總歸還是差了點火候,起碼氣勢上就不如一開始那麼足了。

“沒事就好,你前些日子中毒,現在可是解了?”夏志河滿臉關心地看著夏洛潼,那神色像極了疼愛女兒的父親。

夏洛潼聽到身旁有人說話,這才將視線從皇上身上移開,待看向出聲之人時,臉上卻有幾分猶疑,忽而轉頭看向安親王,眼中帶著三分膽怯,七分不確定。

武澤辰看著夏洛潼這副神色,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心下好笑,只覺得這女人還真是狡猾得可愛,眸光也微不可察地柔和了幾分。

只聽他放緩了聲音對夏洛潼說道:“這位就是夏大人,是你父親,前幾日在省親宴上見過的。”

他這麼說也算是個提醒,讓她耍人玩可以,但還是要注意點分寸,此時此地畢竟不同尋常場合。

夏洛潼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當下眉眼一彎露了笑,帶著幾分感激之色,好似安親王的介紹替她解了圍一般。

隨即才轉頭看向臉色已是有些繃不住的夏志河,似喜似怯地開了口:“父親,女兒剛才沒認出您來,您能不能不生女兒的氣?女兒從小就有些臉盲,這十多年來只在省親宴那日見過您一次,女兒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洛潼那副既高興見到父親,又好似做錯了事的小女孩兒一般,嬌嬌柔柔的模樣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但落在夏志河的眼裡、耳裡,只覺得是在給他心裡頭那股火氣扇風加柴,讓那股子火越燒越旺了!

他夏志河怎麼會有這樣的傻女兒?!這不是給他拆臺嗎?!

是想說他夏志河苛待嫡長女還是怎麼的?都十七歲了還沒見過親爹的模樣,更是爆出他連出嫁的時候都沒見親女一面?

那他剛才的那番疼愛女兒的慈父模樣,豈不是個笑話?

周圍的大臣們也紛紛感到意外,這怎麼說都是嫡長女,竟然連親爹的面都沒見過?眼下這面對面的,親爹同她說話,她竟是連人都不確定不敢認,還要等安親王確認過後才敢接話?

感受到周圍同僚們的眼神,自打攀上岳父家李府後,臉皮就已堪比城牆一般厚的他,此時都難免感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

突然他有些懷疑地盯著夏洛潼直瞧,心裡忍不住琢磨,這女兒該不會是故意的吧?難不成這一嫁入王府,就真打算踹了孃家,攀上王府這棵大樹,與他對著幹?

但看著夏洛潼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又覺得自己許是想多了,哪有女子敢捨棄孃家的?畢竟沒了孃家的依仗,嫁出去的女兒又怎麼可能得到夫家的重視,在夫家站穩腳跟?

如此想著,加之以前從未關注過這個女兒,對她壓根不瞭解,所以夏志河也只能當她是個蠢笨的了。

壓下心頭的火氣,夏志河只能扯起一抹笑容,勉強道:“不怪你,怪爹公事纏身,一直都沒能得著空到安源鎮去看你,只想著你能衣食無憂健康長大就好。”

夏志河這番往回找補給自己圓話,在場有多少人相信,夏洛潼不知道,但她自己卻是在心裡頭忍不住撇嘴冷笑,不愧是跪舔李府到如今這位置上的人,臉皮當真是厚得很。

還衣食無憂健康長大呢?

原主能活這麼大都是老天爺垂憐,最後還不是死在了花轎裡,由她來繼承了這副身體。

不過夏志河說了這番話後,顯然不打算讓這蠢女兒再自由發揮了,不然還不知道要如何拆他的臺,丟他的臉,所以他決定主動出擊,強行將話題扯回到原定的方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