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愛民的聲音忽遠忽近,飄渺不定。

余天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砰!

風吹開辦公室的窗戶,發出巨響。

余天猛然驚醒,這才發現,黑漆漆的窗外,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道道光芒。

他忙走到視窗去看。

但見。

此時樓下一百多米外的工廠大門口,正停著幾輛東風大卡車。

綠色的卡車車廂內裝滿了布匹羽絨。

圓形車燈透亮,伴隨著發動機發出的轟鳴聲,好似夜中睜著雙眼的猛虎野獸。

“老苟?”

余天捏了捏自己的臉,不是做夢。

他趕緊下樓去,匆匆到了工廠門口。

果然是苟愛民。

後半夜三點,他批了條子,命令員工加班加點,將余天所訂購的所有羽絨以及布匹一次性全都拉了過來。

此時。

他正在和門衛交涉,準備將這幾車貨物馬上送到余天的倉庫裡。

“老苟大哥。”

余天緩緩走近,在三步遠的位置站定,語調平和,面帶微笑。

“...”

苟愛民深吸一口氣,千言萬語化作一個擁抱,急急走過去,重重抱住余天。

什麼都不必說。

此時情誼二字已經佔據了所有複雜情感的最高峰。

車輛徐徐進院。

工人們很快便將原材料全部卸下。

苟愛民只在最後跟車離開前,才對余天好似開玩笑一般,十分輕鬆地說了句,“兄弟,我要是丟了官兒的話,你小子可得給我養老。”

.....

兩小時後。

天亮了。

一早來工廠上班的餘爽等人,看見滿倉庫的布料和羽絨差點兒沒樂死。

“老苟!老苟還行!”

“這回可以不用耽誤生產了!他這麼做才算是咱們的好哥們!”

喜訊是有。

悲劇也隨之而來。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趙明派的人又來了。

余天負責應對檢查人員。

處罰決定通知書下來的同時,二狗子也從紡織三廠急急跑回來報信,他滿臉是汗,進屋大聲喊道,“兄弟,老苟大哥完了,被撤職了!”

三廠在檢查原料時間內違規出庫,上頭已經對苟愛民做出了暫停廠長職務的批文。

他是國營工廠,不同於余天的私營企業,上面說什麼就是什麼,無法反抗。

“老苟人呢?”

余天問二狗子。

“大哥說回老家休養幾天。”

二狗子嘆了口氣。

“不怕。”

余天鄭重說道,“等這次風波過去,我會盡量滿足老苟大哥的願望,到時候再給他驚喜。”

願望?

二狗子愣在原地。

他知道苟愛民最大的心願就是更上一層樓。

能那麼簡單嗎?

他還想再問問詳細經過,瞭解余天到底怎麼操作。

但余天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臨走時還說了句,“對了,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把你扶持成三廠的廠長,你這兩天關注著點其他科長以及副廠長的動向,有情況隨時向我彙報。”

攘外必先安內。

余天要想去京城乃至其他城市發展,前提是必須打點好自己的大本營。

不管春城多麼落後,這也是起家的地方。

退路在任何時候都要有,這是每個聰明人都要做出的正確決斷。

......

廠長辦公室內。

餘爽呆呆看著手裡的罰款通知書,眉頭緊皺。

“三萬...”

他展示給余天,“弟,趙家人夠狠的,他們昨晚又弄出來許多問題,說咱們這兒也不行那兒也不行!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

大肆操辦!

余天無視罰款通知書,讓餘爽按單收下,同時通知工廠員工,今晚全員聚餐,就在廠裡操辦一場提前的慶功宴。

他讓餘爽負責安撫人心。

生產就是不停。

工資還要多發百分之五十。

不止如此。

他還要去國貿大廈樓下大搞裝修,就按照門小美喜歡的樣式來裝飾三間商鋪,讓趙玉蘭好好看看什麼叫‘頂風作案’!

“廠長!”

剛吩咐完,門口來人通稟餘爽,說是趙玉蘭帶人來了,正在門外叫囂。

“我去見她。”

余天讓餘爽留著,他自己下得樓去,在大門外見到了一臉嘚瑟的趙玉蘭。

趙玉蘭是帶著四五個潑皮無賴來的。

上次被余天揍了一頓,她心有忌憚,有所防備。

也不進院。

就在工廠門口的樹蔭下,如同潑婦一般,囂張至極,掐腰站著對余天嬉笑嘲諷道,“餘老闆,咋樣,這兩天你舒服得要死吧?我可是聽說人家要你七天內停工停產,不停的話,可要追究你哥餘爽的責任呢!到時候不光把你哥關到局子裡去定罪,還要狠狠地再罰你一頓!你有多少錢吶,嗯?你那十萬八萬的,夠不夠繳納後續罰款的?”

前期罰三萬。

如果不服從的話,罰金還要增加。

余天冷笑不語,直勾勾地盯著趙玉蘭。

“呸!”

趙玉蘭見余天不為所動,索性啐了口大粘痰,繼續辱罵道,“還他媽看我,你瞪我幹啥?你還想打我啊,你打,你打,你打我一下我他媽讓你蹲十年!小逼崽子,你不是要開業嗎?國貿大廈樓下咋不見動靜呢,我他媽等著你呢!呵呵,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又怕又覺得下不來臺。這樣吧,這塊兒沒人看著,你現在給我跪下,把我剛才吐的那口痰舔乾淨,再過來舔舔我的腳底板,認我做你的大姐大,這樣的話,我覺得還有考慮的餘地。”

欺人太甚。

囂張至極。

余天還是沒說話,依然用漠視的眼神盯著。

如此這般。

使得趙玉蘭更加慍怒。

她這次來就是想聽聽余天的感受,這一言不發,可真是讓她窩火。

“我呸,我呸,我呸!”

她一口接一口地往地上吐痰,又指著余天繼續大罵,“舔,跪下給我舔!媽的,別人都舔,你他媽也得舔!我現在很生氣,我不但讓你舔,還他媽讓你滾出春城!”

“哦...”

直至這時,余天方才開口簡單回了一句。

他緩緩走向趙玉蘭,到了近前。

“你幹啥?”

趙玉蘭眼睛愣著,抬頭怒視。

他身旁的幾個潑皮無賴也是操著棍子,隨時準備動手。

“不幹啥。”

余天攤了攤手,環顧四周,說道,“路上這麼多人呢,我肯定不能動手打你,免得讓你留下把柄。不過呢,我也有別的方法教訓你,你看這招你怕不怕。”

“啊?”

什麼招數?

不等趙玉蘭反應過來,余天已經一把扳開了她的嘴。

“呵...呸!”

一口濃痰,同時吐在趙玉蘭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