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瀅看著不遠處的土牆,對著孩童說道:“那你帶姐姐過去好嗎?”

“好。”

魏邵一直站在距離裴瀅幾米開外的地方,看著裴瀅和三個孩童對話,又見著裴瀅起身,孩童牽著她的手向前走去。

“夫人,你去做什麼?”

裴瀅回頭看向魏邵對他說道:“王爺,你過來。”

魏邵聽到她的呼喚,向她走了過去,魏邵人高馬大,加之表情嚴肅,孩童嚇得抓緊了裴瀅的手,往她的身後躲去。

“別害怕,他是姐姐的夫君。”

孩童又偷偷看了一眼魏邵,他小小的腦袋裡顯然還不明白夫君的意思。

“你們去做什麼?”

“這小孩說這裡有個會吃人的人,我想去看看。”

“你怎麼對什麼事都有興趣?”

“我樂意。”

魏邵跟在幾人身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蔡毓,向他擺手,示意他不用跟過來。

裴瀅和孩童走在前面,她走近土牆後,看清了土牆後的人,趕忙轉身。

“魏邵,你不要過來。”

魏邵不解但照做,他怔怔地停在原地,不再往前。

“怎麼了?”

“這女子的衣服破了。”

聽到這話,魏邵也不好再上前。

“你去把我的披風取來。”

魏邵點頭,取來了披風交給她。

裴瀅讓三個孩童在土牆外等候,她自己一個人慢慢地靠近土牆後面的女子。

只見這女子衣著破爛,胸前的雪白一覽無餘,她的頭髮亂糟糟的,懷裡抱著一個布包袱,嘴中唸唸有詞,還將布包袱不停地向自己的胸前拱去。

“姑娘。”

裴瀅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女子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低頭自顧自地言語。

“姑娘。”

見她依舊沒有反應,裴瀅又往前走了幾步,說道:“這件披風給你,天冷,你披上。”

依舊是沒有回應,此時裴瀅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她將披風輕輕地披在這個女子的身上。

剛準備開口,誰曾想這女子突然抬起頭,衝著自己笑了,她的臉上佈滿了汙漬,這一笑猛地一看還有些滲人。

若是放在以前,裴瀅大機率會嚇得叫出聲來,可是這一年多跟著魏邵在戰場上,見慣了各種屍體,現在她的膽子比起之前大了許多。

“你叫什麼?”

這女子沒有說話,只是繼續低下頭將布包袱往懷中拱去,這個動作就像是正在為孩子哺乳的母親一樣。

看她這有些瘋癲的樣子,裴瀅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便轉身走了出來。

“小孩,你們以後可不能再用石頭打那位姐姐,她很可憐,你們不能欺負她。”

孩童不解地看向裴瀅,反駁道:“可孃親說了,我們若是不打她,她就會來吃掉我們的。”

“你孃親她在胡說,這個姐姐也是人,人是不會吃人的,記住了嗎?”

孩童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吼,孩童聽到這聲怒吼,肉眼可見的慌亂。

循著聲音看去,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婦人正衝著這邊跑來。

蔡毓攔在婦人面前。

“放肆,北平王和王妃在此,豈容你一介村婦驚擾。”

村婦看清了蔡毓的臉,慌忙地跪了下來,求饒道:“蔡大人恕罪,民婦愚昧,衝撞了大人,大人饒命。”

“行了,起來吧,那是不是你的孩子,趕快帶走。”

“是。”

婦人見到蔡毓後,肉眼可見的恐懼,一路小跑來到裴瀅身邊,路過魏邵時,還慌張地行了禮。

“孃親。”

孩童不懂大人之間的那些事,看到孃親走過來,急忙撲了上去。

“王妃恕罪,孩子年幼,不懂規矩,衝撞了貴人。”

裴瀅看她緊張,笑著說道:“無妨,你的孩子十分可愛,我很喜歡,只是我有一事不解,還想向你請教一二。”

“王妃您說。”

“這女子顯然是瘋了,你為何要告訴孩子她會吃人,還讓孩子用石頭砸她?你難道就不怕這女子突然發了瘋病,攻擊孩子嗎?”

“這......”

婦人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女子為何會發瘋?”

婦人的臉色更加難看,她趕忙跪倒在地,用哀求的語氣說道:“王妃,我什麼都不知道,求您高抬貴手,放我們賤命一條。”

見她這樣,裴瀅也不好再說什麼,總不能落下一個刁難百姓的名聲吧。

“你走吧。”

婦人感恩戴德,拽著孩童趕忙逃離。

這世上的可憐人多了,裴瀅也不是聖母,怎麼可能關心的過來。

“魏邵,走吧。”

可是裴瀅剛走出兩步,就看到魏邵原本看著自己的臉,突然轉了過去。

她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這個女子是什麼時候出來的,此刻站在土牆旁邊,即使有披風的遮蓋,她的胸前仍有若隱若現的雪白。

可就在魏邵轉身的瞬間,他看到了蔡毓的臉上寫滿了緊張,雖是一晃而過,但還是被魏邵敏銳的捕捉到了。

女子不說話,她怔怔地向前走去,走過裴瀅的身邊,走過魏邵的身邊,之後發瘋了似的衝蔡毓跑去。

還沒等兩個士卒反應過來,女子已經伸出自己滿是泥垢的長指甲,在蔡毓的臉上留下了三道血印子。

當然蔡毓也沒有客氣,一個巴掌反扇女子,緊接著一腳將女子踹倒在地,兩名士卒見狀,趕忙上前將女子按住。

“賤人,竟敢毆打朝廷命官,我看你是活夠了,拖下去斬了。”

蔡毓因為暴怒,下意識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暴露了自己。

他不過一介內官的身份,也敢指示士卒殺人,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膽子。

“住手。”

魏邵一聲呵斥,幾人愣在了原地,裴瀅趕忙跑到女子身邊,幫她將披風合在一起,兩名士卒也鬆開了手,不敢再放肆。

裴瀅幫她合上披風的時候,才注意到女子的小腹隆起,已有身孕。

“蔡內官,這是怎麼回事?”

魏邵走到蔡毓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魏邵的眼神十分犀利,蔡毓不敢直視,只能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很好,你不說是吧?你們兩個,去把這村子的百姓召集來,我有事要問。”

兩個士卒猶豫了片刻,小聲的說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