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正是熟睡之時,白徵敲響了房門。

“王爺。”

魏邵馬上清醒。

“怎麼了?”

聽到這句話,裴瀅也揉了揉眼睛,不情不願地醒了過來。

宮中內官來宣旨,太子妃難產,說是要見王妃。

接收到這個訊號,裴瀅一下就清醒了,起身就穿衣服。

“我和你同去。”

“好。”

兩人快馬飛馳來到宮門外,鄧照已經在宮門處等候。

“兄長。”

“你們快去看看,聽宮人說太子妃已經暈過去一次了。”

裴瀅心中咯噔一下,婦人生產是過鬼門關,更不要說在這個落後的年代,裴笙也只是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姑娘。

寢殿內,穩婆掐著裴笙的人中,看她慢慢地回過氣來,穩婆狂跳的心才平穩了些。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胎位有所調整,可效果卻不是很明顯,現在最讓人擔心的是,產婦的身體能不能支撐住。

“我姐姐,她來了嗎?”

穩婆不說話,裴笙似是吊著最後一口氣問道。

“笙兒。”

聽到熟悉的聲音,裴笙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豆大的淚珠瞬間奪眶而出。

“姐姐。”

看到床上的血漬和妹妹失去血色的面孔,裴瀅的內心受到了震撼,她坐在床邊,緊緊握住妹妹的手。

“太子妃為何會難產?”

“回王妃,太子妃胎位不正。”

“你們是做什麼吃的?太子妃胎位不正,那就擰正,難道你們想讓這個孩子拖死太子妃嗎?”

穩婆聽到這天大的罪名,趕忙跪下。

“給你們最多一炷香的時間,將胎位擰正,我妹妹要是有任何事,我要你們全家陪葬。”

“諾。”

穩婆緊張的將手放在裴笙的肚子上,說道:“太子妃,您忍著點。”

說罷,便開始雙手用力,裴笙的嗓子已經啞了,她喊不出太大的聲音,但是她暴起的青筋,緊閉的雙眼,咬緊的嘴唇和不斷線的淚珠,都在顯示著她的痛苦。

裴瀅那隻握著她的手,手心都是汗水和紅色的指印,但她依舊拿著帕子,幫妹妹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姐姐,我想父親和母親了。”

“別說話,儲存體力。”

“姐姐,從小到大,我一直欺負你,你肯定很討厭我吧?”

“笙兒,你聽姐姐說,姐姐不討厭你,你聽話,把這個孩子用力的生下來,這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坎,你一定要堅持住。”

裴瀅的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姐姐,我好怕,我好怕我不能盡孝。”

“傻孩子,別胡說,姐姐守著你,你不會有事的。”

在這種封閉的空間中,歷經生死,姐妹二人早已經泣不成聲,看著往日裡明媚燦爛的妹妹,被生產折磨成這般模樣,裴瀅的心中猶如刀割。

一個時辰後,洪亮的啼哭聲,伴隨著清晨的太陽,劃破夜空,響徹在東宮的上方。

“恭喜太子妃,是個公主。”

穩婆小心翼翼地包好小公主,遞到裴笙的眼前,裴笙已經筋疲力竭,她看了一眼女兒,又是一行清淚劃過,嘴角微張。

“笙兒,看看你的女兒,多可愛。”

裴瀅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懷中的小嬰兒十分柔軟,皺皺巴巴的,但她響亮的哭聲卻又展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她輕輕地拍著孩子,哄著她。

“太子妃生了,是個女孩。”

聽到這句話,眾人的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

魏淵打破了氣氛說道:“好,公主好,賞。”

“謝陛下。”

穩婆退下後,魏淵起身,鄧綬也跟著起身。

“大家都累了一宿,回宮休息吧。”

“諾。”

“吳洵,派人去裴國公府傳旨,賞。”

“諾。”

魏淵與鄧綬離開後,魏邵也跟著一同出去,他送走父王母妃,在寢殿外等候裴瀅。

房間內只剩下班妙、魏桓與魏迎。

見班妙面色不佳,魏桓與魏迎相視一眼,不敢說話。

“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宮。”

“恭送母后。”

魏桓看著母后離去,搖搖頭往雍嬙的寢殿走去。

累了一夜,裴笙鬆了勁後,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見她睡著,裴瀅幫她掖好被角,輕手輕腳地出了寢殿。

剛出門,他就看到正在等候的魏邵。

“妹妹她怎麼樣了?”

裴瀅搖搖頭說道:“人很虛弱,剛睡過去。”

“她受苦了。”

“差點連命都丟掉了,傻丫頭還對我說,她怕不能給雙親盡孝。”

“你要不要休息會?”

“不了,我等她醒來後再休息。”

大家都在閉口不談公主的事,如果是個皇子,那此時也不會門庭冷落,這種感覺讓人窒息。

裴瀅和魏邵在房間內休息,魏桓派人送了茶、糕點和水果,雍嬙有些不舒服,需要人陪,請兩人自便。

“魏邵,你是不是也喜歡男孩?”

“我喜歡女孩。”

“為什麼?”

“我們兄弟四人,只有我是獨子,魏桓有姐姐,魏謙有妹妹,魏驍也有妹妹,還是雙胞胎妹妹,只有我從小到大都是孤零零地一個。”

“你這心思,母妃知曉嗎?”

魏邵點點頭說道:“母妃不願意再為陛下生孩子,雖然她沒有說過,但她一直在這樣做,我兒時偷聽到母妃和丹女的對話,才知道母妃一直在喝避子湯藥。”

避子湯藥。

這四個字聽得裴瀅頭皮發麻,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魏邵也注意到她的異常,關心的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你繼續說。”

“後來我長大後,聽郎中說,若是女子常年服用避子湯藥,可能會傷了根本,以後怕是很難有身孕。”

這話引起了裴瀅的注意。

“魏邵,若是我不能生育,你會怎麼辦?”

聽她這樣說,魏邵有些緊張。

“你身子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

“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更不要因為一直沒有身孕就有壓力,今日正好在宮中,要不要請御醫來為你把脈。”

“我沒事,不用這麼麻煩。”

“怎麼能算是麻煩呢?你的身子最重要了。”

魏邵堅持,裴瀅推脫,兩人說話之際,裴楷和曹娡趕到了東宮。

“父親,母親。”

“你妹妹怎麼樣了?”

“她睡過去了。”

曹娡聽說了昨晚的事,走到裴瀅身邊,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