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前兩日的風波,魏淵擔心會再生事端,命魏桓特辦此事,越快越好。

使命完成後,巴和依圖並沒有過多停留,待長安這邊和親的事宜準備好後,啟程離開長安。

凡事有始有終,魏邵裴瀅夫婦二人在城門外與巴和依圖做臨行前的告別。

“雲柔,把我準備的禮物拿來。”

雲柔上前一步,將木盒遞給裴瀅。

“將軍,前幾日我們去的嶢柳縣,您可還記得?”

“自然。”

“嶢柳縣背靠群山,玉石礦產豐富,前朝皇帝所用的玉璽,便是嶢柳玉製成的,這是我送給鄯善的禮物,煩請將軍代為轉交。”

巴和依圖接過木盒說道:“多謝王妃,我一定代為轉交,王妃還有什麼話要帶給姐姐嗎?”

裴瀅思索了一下說道:“讓她保重身體,日後有緣,自會再見。”

“好。”

巴和依圖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和陪嫁車馬,北面此時還是一片荒涼,寒風蕭瑟中,踏上了北上的路,有人歡喜有人悲。

直到和親的隊伍消失在視線中,裴瀅還怔怔地站在原地。

看著她望向遠方出神,魏邵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麼呢?”

“沒什麼。”

“回府吧。”

“好。”

這個結果無疑是讓眾人都滿意的,經過和親一事後,大魏的朝堂、後宮關係表面一片祥和,又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

第一,經此一事,朝堂勢力的劃分更加明顯。

第二,魏淵身體日漸好轉,原本對於魏桓來說唾手可得的王位,如今看來還有很遠的距離。

第三,班妙與薄姬的內心都發生了變化。

第四,裴瀅的內心也發生了變化。

未央宮內,魏淵坐在桌前批閱奏摺,鄧綬在一旁伺候。

若是單論感情,魏淵與鄧綬之間的情分是最深的,只是因著許多事,兩人之間逐漸疏遠了,但感情基礎還是存在的。

兩人就這樣安靜的待著,誰也不說一句話,鄧綬為魏淵研墨,倒茶,魏淵則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奏摺。

“綬兒。”

鄧綬沒想到魏淵會這樣叫自己,這個稱呼她怕是有近乎十年沒有聽到了,這些年,他對她的稱呼一直都是鄧夫人。

“陛下,怎麼了?”

即使魏淵刻意地拉近兩人的關係,但是鄧綬依舊用一句陛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邵兒是個好孩子,裴瀅也是個好兒媳,這次我的身體能恢復,他們夫婦二人功不可沒。”

“他們都是陛下的兒臣,這都是他們的分內之事。”

“此言差矣,朕又不是隻有這兩個孩子,可也沒見哪個向他們夫婦一樣,關心朕的身體。”

“只要陛下身體安康,便是大魏之福。”

聽到這話,魏淵伸出手,牽住鄧綬正在研墨的手,鄧綬愣住了。

“這些年,苦了你了。”

鄧綬突然感覺鼻頭一酸,緊接著眼淚好像要奪眶而出,但她將眼淚憋了回去,沒有說話。

若是裴瀅處於這種氛圍中,大機率會說上一句遲來的關心比草都輕賤,可鄧綬不會,她被封建的思想禁錮著,面對夫君突然地柔情,表面不為所動,其實內心早已動容,更何況這個夫君還是天下的君王。

“今夜朕去你宮中。”

鄧綬“嗯”了一聲,魏淵伸回手後,她繼續研墨、倒茶。

人好像就是這樣,當經歷過一次生死後,才看的清楚許多事情,原本棄之如敝履,現在卻又視若珍寶。

魏淵作為帝王更是如此,當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甚至隨時有可能結束生命時,身邊的人都在蠢蠢欲動、爭奪權力,這時只有魏邵這個兒子和裴瀅這個兒媳關心他的身體,加之裴瀅進獻給他的藥丸,讓他恢復了元氣,他的心中也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樣的變化,也出現在了長樂宮內。

自從蒯通死後,班妙表面正常,維持著一個皇后應有的氣度和端莊,可每當四下無人時,她扭曲的內心和猙獰的面容,將她內心的仇恨折射的一清二楚。

整個後宮中,最盼著魏淵死的那個人,就是班妙。

為了自己,她和這個冷酷無情的帝王,已經生活了快二十年,她早已經受夠了。

為了蒯通,她真正的心愛之人,她一定要手刃魏淵這個殺人兇手。

為了兒子,大魏的江山,是他兒子的,而她自己,也一定會是整個大魏王朝最尊貴的女人。

為了權利,魏桓年幼,也對她十分懼怕,易於掌控,她只需要做魏桓身後那雙無形的大手,便能將整個大魏王朝輕而易舉的掌控在手中。

一個常年得不到關愛的深宮女子,權利便是她最好的補品。

而現在,魏淵身體的逐漸轉好,讓她的心中十分痛苦,好似煮熟到嘴的鴨子突然飛了一般。

她的心中開始醞釀起新的計劃。

琉光宮中,經過和親一事,薄姬才將大魏朝堂的關係看得更加清楚。

謀士與文臣之間的派系,看似涇渭分明,實則縱橫交錯,原本她以為有些臣子是文臣之列,卻在這件事上保持中立,而謀士之列的一些臣子,卻在暗地裡和他們接觸,提供支援。

之前的她似乎是把這個朝堂上的派系想的過於簡單,現在逐漸清晰明瞭,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她發現自己對於命運的實際掌控程度,遠沒有她所想的那樣深。

這次和親,是陛下采納了北平王的意見,派出宗室女和親,自己的女兒才能逃過一劫,可若是再有下次呢?

這種命運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讓她窒息。

可是如何才能將命運儘可能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呢?

薄姬抬起頭,看向不遠處正在吃糕點的魏驍。

北平王府中,魏邵與裴瀅回到府中,與外祖二人待了片刻,便回了房間。

“魏邵,你生在皇家,有沒有想過爭一爭王位?”

魏邵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看著裴瀅。

“你想不想爭一爭王位?”

裴瀅又重複了一遍,這時魏邵才聽清了這句話,他盯著裴瀅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