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沈清蕪抬眸,漆黑的瞳仁瑩光流轉,異常堅定。

話落,陸厭行眼裡似有星子墜落,眸底逐漸黯淡。

“他做出那樣的事,你仍然要嫁給他?”

沈清蕪別過臉,語氣冷淡,“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忽而,一室靜默。

安靜得沈清蕪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以及,她越來越不受控的心跳聲。

良久,男人低沉的嗓音自她頭頂上方響起。

“你的目的是什麼,小阿蕪?”

沈清蕪從沒想過,陸厭行是第一個看穿她的人。

沈家離了陸家,就一末流富商,她早已被所有人貼上攀高枝的標籤。美人與權貴的搭配,無非為名為利,再不濟便是個糊塗的戀愛腦。連小七都認為她離不開陸隨之,是因為愛慘了他。

但陸厭行卻篤定她另有目的。

他們不過是小時候一起生活了兩年的玩伴,又分開了十幾年,他理應不瞭解她的。

一如她,如果不是老宅裡還留著他小時候的照片,她甚至連他的樣子都快要忘了。

在他面前無所遁形的感覺,讓她深深地生出想逃的念頭。

這個男人和他的外表一樣,很危險。

她不想再招惹他。

“離開他。”冰涼的指尖勾起她精緻的下巴,迫使她天鵝頸微仰。

“小阿蕪,你想要的,無論是什麼,我都能給你。”輕緩的嗓音近乎誘哄,濃郁的眸子裡,是幾近病態的虔誠。

“你是我的女人,你不能嫁給他。”

他們的距離很近。

沈清蕪在那雙淺褐色的瞳仁裡,看見了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

女人很美,特別是一雙眼,顧盼間,眼波盈盈,似有星河涌動。

“陸厭行,那天晚上的事兒就是一場遊戲,剛好我想玩,剛好你出現。”她伸手攥住男人外套的領口,輕輕一扯,男人低下頭顱。

她偏了偏頭,踮起腳,櫻花粉的唇瓣,靠近男人的耳廓,語帶戲謔,“你不會玩不起吧?”

“還是說,你也是第一次,想我負責?”

“抱歉,我沒興趣。你的技術不太行。”

陸厭行心梗了一下。他發現沈清蕪這張嘴,真的能氣死人。

“玩?”他冷嗤一聲,又重複一遍,“不太行?”

舌尖頂了頂口腔內側的軟肉,冷笑道:“我記得那天有人哭著求我……輕點?”

沈清蕪回他一個同款笑容,嬌軟的嗓音尾音輕挑:“你怎麼知道,我在別人身下……不是這副模樣?”

“沈清蕪!”

陸厭行幾乎一瞬間變了臉色,他猛地按著她單薄的肩頭,將她重新抵在門上,一手扣著她下顎,咬牙切齒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嘩啦——”盤子被打翻,瓷碗落地應聲碎裂。

沈清蕪無懼迎上他陰沉暴戾的目光,“陸厭行,別以為你很瞭解我。我就是這樣的人,不知廉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早已不是與他初識時那個八歲的小女孩。她滿身陰暗,就像泥沼裡的蚯蚓,成了別人的魚餌,卻又時刻遭人嫌棄。

連陸隨之,那個陪在她身邊十幾年,口口聲聲愛她入骨的男人,也一而再地背叛她。

“我是個惡魔。”

睚眥必報的惡魔。

“好,我陪你。”他忽地擁她入懷,腦袋埋入她的頸窩蹭了蹭。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沈清蕪起了剎那貪戀,耳旁傳來男人壓抑的嗓音。

“我們一起永墜地獄。”

心臟像被重擊了一下,她瞬間清醒過來,猛地推開男人,逃似的離開那個房間,甚至連一刻也不願再待在老宅。

激昂的引擎聲浪在院子裡驀然響起,一道紅色的影子迫不及待地從老宅大門躥出。

老宅二樓某個落地窗前,映著男人落寞的身影,指間猩紅閃爍,香菸幾乎燃盡,他亦無所察覺,晦澀的眸光始終追隨著盤山公路上一圈一圈逐漸縮小的法拉利車燈。

院子裡再次傳來引擎啟動的聲響,黑色的庫裡南相繼以極快的速度追了出去。

陸厭行嘴角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碾滅手中的煙,轉身離開。

陸隨之回到他與沈清蕪那套房子的地下車庫時,發現紅色法拉利早已停在位置上。

一直隱隱不安的心總算落了實地。

在老宅,他從陸老爺子的書房出來時,剛好碰見沈清蕪從他面前跑過,他在後面叫了她好幾聲,她彷彿聽不見似的,不管不顧地衝出老宅,途中經過王曼身邊時,甚至撞翻了她手裡的一疊婚宴名帖。

他追出去時,院子裡已經響起跑車啟動的引擎聲。緊跟著,他打她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他實在想不通她為什麼突然如此失態,一聲不吭從老宅離開。

這在沈清蕪身上從沒發生過。

屋子裡沒有亮燈,這個時候,阿姨已經離開。

陸隨之徑直來到沈清蕪的房間門前。

“清蕪?”他輕聲叫道。

裡面沒有絲毫回應。

他長眉微蹙,一雙鳳眼盯著緊閉的門扇,片刻後,伸手握上門把擰了擰,發現門從裡面鎖上了。

“清蕪,我知道你還沒睡。”

他神色有些複雜,似是想到了什麼,削薄的唇張了張,又重新閉上,頓了頓才淡淡說道:“我們訂的婚紗到了,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去試一下。”

然而,回應男人的始終只有沉默。

門的另一邊。

沈清蕪單薄的身體蜷縮在床上一角,眼瞼半闔,目光虛無地落在某個方向。皎潔的月光穿透玻璃窗,投射在她絕美的巴掌小臉上。

此刻,她安靜得猶如精美的洋娃娃。

門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

沈清蕪把懷裡已經發黃的兔子玩偶用力摟緊,濃密的眼睫顫了顫,眼皮緩緩闔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