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張照片裡,男人垂眸淺笑,目光溫柔,而他圈在懷裡的女人,一雙美目微睜,似嗔還嬌,頗有小情侶一個在鬧,一個在寵的感覺。

這些照片如果在網路上流出,那她便是第一個被打上出軌標籤的人。

讓陸隨之戴綠帽子,雖然不失為一種報復方式,但並不是沈清蕪想要的。

憤怒,遠遠不足以讓一個人刻骨銘心。

那背叛她的代價,未免太輕了。

“陸厭行?你怎麼在這?”

陸隨之的聲音在攝影師身後響起。

他大步走到兩人之間,冷冽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打量片刻,而後牽起沈清蕪的手,十指緊扣。

陸厭行倒是不甚在意,懶洋洋地覷了攝影師一眼,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藏藍色絨面的長方形小盒子。

“老頭子給小阿蕪帶了禮物。”

盒子開啟,裡面是一條價值不菲的藍鑽項鍊。

他拿起項鍊,繞到沈清蕪身後,不容分說便低頭親手為她戴上。

完全無視陸隨之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沒記錯的話,這枚藍鑽是上個月在倫敦的蘇富比拍賣會上展出,來自西班牙王室的法爾內塞藍鑽。爺爺怎麼從沒提起過?”

陸厭行很輕地笑了下,“嗯,我親自飛倫敦,替老頭子拍下的,他還沒知道。”

“小阿蕪,你喜歡嗎?”

沈清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這和直接說是他特地送她的禮物,有什麼區別?

她表情冷然,抿了抿唇,說:“替我謝謝爺爺。”

一旁的攝影師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認錯新郎。

攝影師:……貴圈真亂。

陸隨之側了側身,擋住陸厭行直白又熱烈的目光,伸手為沈清蕪撩起鬢邊的碎髮,輕輕別在耳後。

“還記得你以前提起的瑪麗皇后嗎?”

“那場皇室拍賣會我也去了,拍下了她整套珍珠首飾,珍珠更襯你這身造型。”

“首飾我已經讓人從陸家送過來,一會兒就到。”

陸厭行輕慢的嗓音悠悠,“那天我看見的原來真是大哥呀,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人。傳聞陸大少從不帶女秘書出差,那天大哥身邊竟然帶了個女人,真的嚇我一跳。”

沈清蕪濃密的眼睫微垂,在眼下打下一層淺淺的陰影,看不出情緒。

陸隨之那次出差帶了許恬,沈清蕪自然是知道的。

但她並不知道他出差是為了給她挑選結婚禮物。

還記得那天晚上她接到陸隨之的電話。

他帶著醉意的嗓音難掩興奮,“清蕪,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你穿上婚紗的模樣,一定很美……”

“我愛你,清蕪,你無法想象,我有多愛你……”

陸隨之這人理智又冷靜,感情內斂,像“我愛你”這種直白的情話極少宣之於口,他更喜歡用行動表達愛意,比如,將人寵成公主。

除了他第一次表白,這算得上是她第二次聽見他說他愛她。

隔天清晨,她擔心他喝多了,身體不舒服,便想著提醒他起床後喝點酸奶,別傷著胃。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是許恬的聲音,驚慌,嬌羞,以及隱秘難言的雀躍。

她說:“沈小姐,不好意思,陸總還沒睡醒。”

聽筒裡突然傳來翻身的窸窣聲響,許恬低呼一聲“別……”,電話便被匆匆掛掉。

他們昨晚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剛挑選完結婚禮物,口口聲聲愛她的男人,當天晚上就能與別的女人滾床單。

無比諷刺。

陸隨之臉色依然很冷,“女人才瞭解女人的喜好,我給你嫂子挑禮物,當然得帶個女人。”

陸厭行勾了勾嘴角,沒再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打破沉默的是一道熟悉的女聲。

“陸總,您要的東西到了。”

陸隨之看清門口的女人時,不由皺起眉頭,下意識看了沈清蕪一眼。

“誰讓你過來的?”鏡片下的鳳眼閃過寒光。

黑色細跟高跟鞋踩在光亮的瓷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許恬走到陸隨之面前,遞上手裡的禮物盒,微笑應道:“陸總,我是陸夫人特意為您安排的私人秘書,以後您日常生活的所有安排,包括婚禮的一切事宜,也將由我全權負責。”

“我不需要私人秘書。”

“抱歉,與我達成勞務關係的是陸夫人,我只聽從陸夫人的工作調遣,如果陸總不滿意,可以親自與陸夫人溝通。”

“所以,陸總,需要我現在給陸夫人打電話嗎?”

許恬話音落下的一霎,陸隨之眉間隱隱跳動。

像許恬這種身份低微的女人,在他眼裡不過是個玩物,想玩就玩,想棄就棄。

玩物沒有纏上來的資格。

現在竟然有膽子搬出他母親來壓他一頭?

一個保姆的女兒,憑什麼?

但陸隨之非常清楚,他不能不聽他母親的。

求娶清蕪,他母親原就極力反對,好不容易才說服她接受這樁婚事,如果再為了婚禮的事與母親起爭執,那婚禮必定要生變故。

他盯著許恬看了一瞬,目光裡是赤裸裸的嫌棄,“小看你了,許恬。”

許恬眉目間已經沒有往日的畏畏縮縮,她坦然迎上陸隨之的目光,唇角微勾,“過獎,陸總。”

婚紗顧問在這時抱著頭紗和婚鞋進來,熱情地為沈清蕪推薦搭配每套婚紗禮服的婚鞋。

沈清蕪神情淺淡,只看了一眼,便示意婚紗顧問留下其中幾雙。

“就這雙吧,麻煩許秘書幫我穿一下。”

“清蕪?你不喜歡我馬上讓她滾。”

“隨之哥哥,我沒事。你也趕緊去換衣服吧,攝影師已經等了很久。”

婚紗顧問帶著陸隨之離開後,許恬拿起那雙十厘米的細跟高跟鞋。

尖細的高跟,這一刻,在她眼裡極像一把利器。

自從那次被沈清蕪推下水後,許恬雖恨極了她,但當真的面對沈清蕪時,她還是有點兒怵。

要不是這裡還有兩個男人在,她根本不敢伺候這位隨時發瘋的大小姐。

“許恬,很高興還能見到你。”

沈清蕪已經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睨著她。

許恬只當她說風涼話,撇了撇嘴,走過去,蹲下來準備為她試鞋。

沈清蕪似是怕她不相信,眨了眨眼,又補了句,“真的。”

許恬強忍著怒意,諷道:“沈清蕪,你得意什麼?真以為你能嫁進陸家?”

“知道為什麼隨之總是表現得那麼厭煩我,卻又從來不會真的疏遠我嗎?”

“我是隨之的第一個女人,他永遠也忘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