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面的吵鬧聲,裴瀅翻了個身,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魏邵正在換衣服。

燭光中,他健碩的緊實後背,胳膊上流暢的肌肉線條,讓裴瀅目不轉睛。

魏邵換好衣服轉過身,見裴瀅一動不動地正盯著自己看。

“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我忘了。”

那剛才,自己換衣服時,難道被她全程目睹了嗎?

他還沒來得及多問,外面就傳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說時遲那時快,魏邵一個箭步衝到床上,在裴瀅的身旁躺下。

“進。”

“客官,外面出了人命,我家主人讓我告知諸位不要隨意離開房間,他正準備靠岸報官。”

“好,我們知道了。”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魏邵猛地彈坐起來。

“客官,怎麼不躺了?”

聽到她的話,魏邵有些心虛,準備下床,不曾想卻被裴瀅拉住了衣衫。

魏邵轉頭問道:“何事?“

裴瀅笑著答道:“無事,逗一下你。”

“無聊。”

“那些人的身份你查到了嗎?”

魏邵從腰間取出令牌,上面有龍紋。

“那些人是宮裡來的。”

“是陛下?”那你可查清楚,他們為何跟著我們?”

“他們對我出手狠辣,我為求自保,只能招招下狠手,一擊斃命,沒有機會審問。”

“不應該呀,既然是宮中的人,怎麼會不知道你是北平王呢?”

“我也覺得十分蹊蹺。”

“這令牌你可認得?”

“郎中令馬錫,可我與他素無恩怨,他為何要殺我呢?”

“馬錫是陛下的人,他只聽陛下的命令,可陛下沒有理由要你的性命,那麼這些人,只能是陛下派來監視你的。”

“陛下為什麼要監視我?”

“那陛下又為什麼,要你去監視淮南侯呢?”

魏邵的心中飄忽不定,它似乎得到了一個答案,但他並不願意相信這個答案。

“陛下並不信任你,他派你監視淮南侯,也派人監視你。或者這樣說,陛下誰都不信,不過這是人之常情,若我是陛下,我也誰都不信。”

此言一出,魏邵的心中也開始搖擺。

發生了命案,船上人心惶惶,船老大在潯陽渡口靠岸,到潯陽縣衙報官。

聽聞有八條人命,潯陽縣令連夜趕到渡口,經仵作驗屍和勘察後,他們初步確定,殺人兇手就在船上,故而封鎖了整條船,要對船上眾人一一查問。

“你的劍怎麼辦?”

“總不能扔下水去。”

“船上帶兵器的人並不多,若是把查出來的兵器,逐一與死者傷口對應,很容易就能確定是你殺的人。”

“原本就是我殺的。”

看他淡定的模樣,裴瀅突然想到一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

他這個殺人兇手都不著急,自己又沒有做什麼,為什麼要著急呢?

不過魏邵,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問道:“怎麼?你方才是在擔心我嗎?”

“是又如何?你可答應過要護我周全,若是你出事了,那我從哪裡再找一個你這樣的人呢?”

魏邵看著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說道:“原來我對你這麼重要,那我可得好好護著自己的這條命,才能時刻在夫人身邊保護。”

“油嘴滑舌,快說正事,縣衙的人很快就到,你想好對策了嗎?”

魏邵喊來白徵,從懷中取出令牌,交代道:“把這個呈給潯陽縣令,讓他們不要打擾我們的清淨。”

“是。”

看著他輕鬆應對,裴瀅有些不確定,再次問道:“這麼簡單嗎?”

魏邵篤定地點點頭。

沒多久,白徵來報,潯陽縣令命人送來好些珍寶,說是想求見貴人一面。

魏邵看著面前琳琅滿目的珍寶,認真的挑選了一根玉簪,遞到裴瀅面前。

“給我的?”

“夫人,忙於趕路,未曾帶你領略長江兩岸的風土人情,小小玉簪賠罪,萬望夫人收下。”

裴瀅從他手中接過玉簪。

魏邵轉身對白徵說道:“其餘的東西悉數退回,告知潯陽縣令,他的心意我已知曉,我因公事纏身,不便與他相見。”

“是。”

裴瀅看著這根羊脂玉精雕而成的祥雲玉簪,陷入沉思。

清理完屍體後,船從潯陽渡口出發,繼續沿著長江南下。

三日後,廣陵渡口,魏邵一行人下船,眼前的繁華讓裴瀅震驚。

長江上商船往來,岸邊遊人如織,沿河叫賣的商販比比皆是。

“魏邵,淮南侯將廣陵國治理的真好。”

“那是自然,祁叔父雖是一介武將,但他十分愛護百姓,在他的治下,廣陵國是長江以南最富庶的諸侯國。”

“陛下真應該多向淮南侯學學,長安若是能有這番景象,那才是不世之功。”

“這些話你在我面前說說可以,回到長安就不要再提了。”

裴瀅點頭,魏邵找到一家可以眺望淮南侯府的客棧,他們住在三樓,視野很好。

長安的聖旨,大約還需一兩日才能到,在這之前他們可以四處轉轉。

淮水穿廣陵,垂柳映長堤。

散步在淮水之畔,裴瀅看著兩岸茂密的垂柳,水中往來的遊船與商船,她的身心都沉醉在江南風光中。

“魏邵,將來若是有機會,一定要給長安通往嶢柳城的灞水河兩岸種植垂柳,我都可以想象到春風拂面中,白色的柳絮隨風起舞,到時絕對會是一處長安勝景。”

“這事情怕是要交給嶢柳縣令來辦。”

“我相信你可以的。”

聽到她對自己的肯定,魏邵心中十分高興。

接下來的兩日裡,裴瀅帶著雲柔在外吃喝閒逛,白徵也陪著她們,只是白徵吃不慣這裡食物的清淡味道,消瘦了許多,反觀裴瀅與雲柔,主僕二人整日裡吃到停不下來,肉眼可見的圓潤了許多。

客棧內,裴瀅對著大銅鏡細細端詳自己。

“魏邵,我不能再吃了,你看我都胖成什麼樣了?”

魏邵沒有回答。

裴瀅轉過身,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窗戶外面,好奇的問道:“你看什麼呢?”

“你父親。”

裴瀅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走到窗邊,向外看去。

裴楷拿著聖旨,身後跟著一群人,進了淮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