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歡本來正襟危坐著,見他突然轉頭,忙雙手抱著胸,又急扯著衣襬往腿上攏了攏,顧得了上頭顧不了下頭。

他低著頭,耳尖紅得像一塊玉。

“其實……你衣服挺厚的,我什麼也沒看見。”

這話一出,許秋歡頭低得更低了。

林舒折了根樹枝,上面掛著許多樹葉,把它遞給過去。

“再縮下去你人都要掉下去了。”

一雙白潔如玉的手接過樹枝,茂密的樹葉給許秋歡帶來一絲安全感。

“謝謝。”

淡淡的柳眉微彎,似極遠處的青山,杏眼含著濛濛水光,也不知是嚇得還羞的。

就算坐在樹幹上也是端莊優雅,身姿儀態皆是大方得體。

林舒:“不過一小會兒,你就對我說了三句謝謝。”

許秋歡雙手交握的力道緊了緊,“應該的。”

林舒笑了笑,扭頭不再看他,“你來摘荷花的嗎?”

“嗯,想做些點心吃。”

“我記得你上次有侍僕跟著,這次怎麼不讓他們跟著了?”

“家裡人擔心,不讓我出門。”

林舒點頭,看來是上次犯病嚇著了。

許秋歡有些迷糊,他不認識這位女君,“女君認識我嗎?”

下方摘荷花的人揹著揹簍開始往進城的地方去了。

“不認識。”

林舒跳下樹,穩穩站在地上,抬頭看他,有些犯難。

這可以拉上去,但是不好拉下來啊?

附近也沒有人家,借不到木梯子……

許秋歡:“女君不用擔心,我自己爬樹下來。”

爬樹?

林舒挑了挑眉,這大家閨郎還會爬樹?

看著他顫抖著雙手抱著大樹的樹幹,然後又用腿去夠。

林舒移了移位置,站在下方,生怕他待會兒掉下來。

果不其然,許秋歡腳下一空,整個人往後倒下去,失重的感覺接踵而至。

“唔……”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反而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耳邊是清晰有節奏的心跳聲,他小心睜眼,便看見林舒的脖頸和下頜。

林舒把他放在地上,“在這兒等著。”

許秋歡傻乎乎看著林舒去河邊折了幾株荷花。

那人逆著光,手拿荷花向他走來。

“發什麼呆呢?給你。”

許秋歡回神,接過荷花,小手捏得緊緊的,“謝謝。”

林舒擺擺手,拿上剩下的荷花向牛車走去。

“再等會兒你就回家吧,一個人不安全。”

許秋歡向前一步,用上力氣,喊道:“女君真不是救我那位醫者嗎?”

淡淡的聲音傳來:“你猜。”

……

蘇辛照例讓人煮了茶水,去敲了敲沈時安的門。

“安哥兒,你醒了嗎?快中午了喲~”

房門開啟,露出沈時安憔悴的臉頰。

蘇辛一驚,“妻主這也太……”

安哥兒體弱,沒曾想被妻主折騰成這副樣子。

“不是林姑娘,林姑娘她……沒碰我……”

沈時安澀澀開口,心裡空落落的。

蘇辛擰著眉頭,猜不到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他拍了拍沈時安的肩膀,“妻主一定是心疼你身子骨弱呢,你再休息休息,養養身子就好了。”

沈時安扯了扯嘴角,看見院子裡放的茶水,“辛哥兒去送水嗎?”

“嗯,你沒休息好就去睡吧,我一個人就行。”

沈時安看了看屋子,又想起昨夜難堪的一幕。

“我隨你去。”

兩人來到旁邊的空地,地基已經打完,初步形狀已經出來了。

王老闆灌下幾口茶水,開口:“兩位郎君煮的茶真不錯,清熱解暑,我們幹活都更有力氣了。”

“是嗎?我倒想試試有多大的力氣。”

王老闆臉色一變,轉過身,身後十幾個人扛著光滑的木棍走了過來。

為首的人一臉囂張,“王老闆不僅力氣大,膽子也大,敢搶老孃的生意!”

“趙萍!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的……”

王老闆不解,明明她已經讓姐妹們趁天沒亮就出門。

這人怎麼會知道……

趙萍抬了抬下巴,“城裡都是我的人,你怎麼也躲不掉,來人,給我砸!”

她揮了揮手,身後的人凶神惡煞地上前就要砸那些打好的框架。

蘇辛一怒,上前擋著那些人,“你們做什麼!這是我家的房子!”

沈時安趕緊叫來阿大阿二兩人,讓他們去找村長,隨後又跑到蘇辛旁邊站著。

趙萍眼睛一亮,在沈時安的腰肢上掃了又掃。

“我也沒什麼意思,就是這王老闆搶了我的生意,我不爽。”

王老闆憤慨反駁:“這是人家林老闆主動找我修的,你們太過分了!難道只准縣裡你一家蓋房子嗎?!”

“你說的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我以為我搞壞你幾樁生意,你早該明白了,沒想到這麼蠢。”

王老闆氣得臉一陣白,這趙萍的人都是有身手的。

雖然她這邊人多,也能勉強打過,但是每次過後都得自己掏醫藥費。

幾次下來活也幹了,還得倒賠材料費,損失費還有醫藥費。

她頗有幾分女子氣概,往前一站:“這事是你我之間的事,我不做生意就是,你就別壞了人家的地基。”

趙萍抖了抖腿,“行,賠我十兩損失費,我就不追究。”

“你……”

王老闆最終還是賠了十兩銀子,她想把這次蓋房的地基留著。

她帶著人收拾地上的木材,看了看趙萍,“你怎麼還不走?”

趙萍對著她翻了個白眼,“我們之間的事解決了,我還有其她的事。”

她對著沈時安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黃黃的牙齒彷彿散發著惡臭。

“這麼俊俏的郎君可有妻主啊?你覺得我怎麼樣?”

蘇辛擋住沈時安的身體,故作兇巴巴道:“他已經有妻主了。”

趙萍摸了摸頭上泛著油光的頭髮,自信開口:“沒關係,換一個就是。”

“你也看到了,我在縣裡十分有人脈,不缺你吃喝,只要你好好伺候我。”

沈時安都快被噁心吐了,這人連林姑娘的腳指甲都比不上,還敢這麼自信!

“我只跟隨我妻主一人,你回去吧。”

他說得委婉,怕激怒了此人,等村長來了,他和辛哥兒就安全了。

可趙萍脆弱的自尊心一下就被他擊破了。

“等老孃睡了你,讓你舒服了,你就知道老孃的好了!”

“姐妹們,把你們的姐夫搶過來!”

十多個人直接衝著沈時安兩人而去,蘇辛在地上撿了根棍子橫在胸前。

沈時安看了看四周的小道,村長還沒帶人過來。

王老闆帶著人本來在搬木材,這時也從遠處趕來幫忙。

可哪有趙萍人一行人的速度快,蘇辛已經靠著剛學好的功夫和她們打了起來。

“攔著這個怪胎,我去扛你們的姐夫回家!”

沈時安拿著長棍子幫蘇辛戳著那些混混,這時也慌亂了,腳步沒有了章法。

眼看蘇辛不敵,那領頭人也快到眼前。

他撿起一塊尖銳的石子,懟著脖子,“你叫她們住手,我跟你回去。”

一絲鮮紅的血跡從白皙的脖頸滑落,趙萍兩眼閃爍著興奮。

“姐妹們快住手!”

“美人,可別弄傷了自個兒,跟我走吧。”

沈時安見趙萍靠近,拿著石頭狠狠向著她腦袋砸去。

誰知那人頭一偏,輕而易舉捉住他的手。

“美人脾氣夠烈,我更喜歡了。”

蘇辛被人圍住,著急得想衝出去,又被人輕易堵了回去。

沈時安眸子一暗,默不作聲的張了張嘴,把舌尖抵了過去。

他絕不委身她人!

“住手!你們是哪個村的!”

沈時安放鬆了些力道,就見前方林繁帶著人急匆匆趕到,身後的村民皆是拿著鋤頭和菜刀。

剛下完地回來,身上還帶著汗,手臂鼓著肌肉,看起來殺氣騰騰。

趙萍腿肚子抽了抽,反手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抵在沈時安的脖子上。

這些年她走南闖北,自然知道村民團結的村子不能惹。

而且對方人多,她和姐妹們根本打不過。

“誤會,我今天就是過來和王老闆談個生意。”

林繁沉著臉,“那你為何把刀架在我村民的脖子上?給我放下!”

“這不是你們來的有點嚇人,嚇到我了,你們放我們走,我就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