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他是裴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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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又被抬了回去,閉眼時,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眸中在那一瞬佈滿了光亮。
回院的路上,後頭有壓低的聲音傳來,丫鬟以為她睡著了,動作便更是仔細。
“小心著些,別顛著柳側夫人,側夫人一日未離開,咱們就都得小心伺候!”
“是,奴婢省得。”
這一路行得極穩。
親近的兩名大丫鬟走在一處,其中一個吸了吸鼻子,小聲嘆氣道:“再沒有比咱們柳側夫人更心善的了,適才老夫人那樣心疼,柳側夫人都半分沒提二姑娘下毒的事。”
“行了,小心擾著咱們側夫人休息。”
另一名丫鬟目視前方,正是從福祿院裡撥出去的姑娘,“柳側夫人不提,是為了大房和二房的名聲,可你當這次,老夫人還會對大姑娘輕拿輕放?”
柳氏將旁側的動靜聽了個清楚,她並未睜眼,只在心裡輕笑了一聲。
心善這個詞,她近來倒是聽了不少次。
只是她不提裴溫姝下毒一事,不是她相信老夫人會出手,而是裴溫姝給她送湯的那一次,身上便已經留下了她送的禮。
她沒什麼好說的,終歸該還給茵茵的,裴溫姝不可能跑得掉。
而此刻,離福祿院不遠處的雪松下,三姑娘裴慕笙站在白雪中,看著沒多少動靜的柳氏經過。
她看了半晌,直到一行人遠去。
“空青,她會死嗎?”
“屬下不知。”
“那便去探一探吧。”
裴慕笙抬眸看他。
眼前的男人清清冷冷,不知從何時起,同她說話時沒了曾經的親近,不願看她,也不喜同她靠得太近。
且那些以前只對她才有的耐心和溫柔,如今也通通都落在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身上。
“去探柳側夫人?”
空青回過神,眉心微皺,抬頭看了眼遠處,“柳側夫人身側該是有其他人,怕是不好探。”
“怎麼會不好探,你探人不是最厲害了嗎?”
裴慕笙笑了笑,可眸中盡是冷意。
“父親讓你去查的那幾位公子,你皆探的盡心盡力,連哪一家有過幾個通房丫鬟,你都清清楚楚,一併記到了送來我跟前的帖子上。”
“是,這是屬下職責所在”
空青終於看向面前的女子,對上她微紅的眼,“若能早一些挑上合適的,姑娘便能早些與其相處,以免及笄後再議婚事,過於倉促。”
“好,你想探便探吧。”
裴慕笙看著他毫無波動的暗沉目色,突然便沒了同他發火的力氣。
這些年的相處,大抵是隻有她一個人在意。
裴慕笙轉身離開,沒再看男人的眼。
“柳氏的事,你若探不了,我便讓其他人去打聽。”
......
國公府的安靜之下,藏著一波接一波的暗湧。
而遠在洛城的人,亦停留在低迷之中,直到沈玉鶴尋了些物件,又在李婉清手裡要了些毒物,才終是生出了一絲希冀。
彼時宋錦茵已經守在裴晏舟的身側整整三日,可昏睡的人一直沒有多少動靜。
聽見沈玉鶴的話,她緊抿著唇,不知該不該應。
“這以毒攻毒的法子,當真有效?”
“不一定。”
沈玉鶴讓人燒水將池子燙熱,一邊指使著李婉清研磨著一部分曬乾的毒物。
“不將他體內的毒逼出來,僅靠著每日強行喂下去的藥,他根本撐不了幾日。”
“那若是不行,他會如何?”
“最壞,也就是你擔心的那樣。”
沈玉鶴說得隨意,但宋錦茵還是瞧見了他微擰的眉。
旁邊放著黝黑的毒物,倉凜和幾名玄衛站在一側,誰都聽明白了這話裡的意思,可遲遲無人敢替昏睡的人做決定。
宋錦茵垂下眸子,看了看她腕間新帶上的那條手串。
她竟是昨日聽了倉凜的話才知,裴晏舟是怎樣行到那最高處,一邊恕罪,一邊彎下背脊跪下雙膝,虔誠地替她求來這些,他以前並不會放在心上的東西。
還有那個平安符。
他沒有以此來換取她的心軟,所以宋錦茵相信,在送出東西的那一刻,裴晏舟給了她曾經最想要的真心。
可兩人往後的路太難走了。
宋錦茵想,比起那些以後,她還是隻要裴晏舟醒來就好。
“那便試試吧。”
倉凜幾人猛地抬頭看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只剩滿臉愁緒。
若是不試,誰也不知主子會昏睡到幾時,甚至不知醒後,毒素蔓延過後的身子會是何等的衰敗。
可若是試,何人又能承受這樣的毒物,連泡上七日。
“沈大夫,可還有其他法子?”
“三皇子還在京都等著我,興許也在等著你們主子。”
聽見玄衛的詢問,沈玉鶴頭也未抬,“若有其他法子,我絕不會再在此地耽擱七日,更不會為了這個法子,同我這不對付的師妹低頭。”
旁邊一直磨著東西的李婉清這才看了過來,只是臉色不太好,一張口便先是一陣輕咳。
“明明便是威逼,何來低頭一說。”
聲音還在旁側響起。
宋錦茵看了看那些駭人的東西,甚至目光還在甕裡的活物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神色有一瞬的僵硬。
可沈玉鶴的話實在讓她心口沉悶,她不想聽,也不太想去面對。
“有勞沈大哥了,既是沒了其他法子,那便早些將人送來,試一試吧。”
“錦茵姑娘,若......”
倉凜也不知還能如何,只是聽見這個決定,他本能的心裡一沉,只剩擔憂之色。
“沒有其他選擇,不是嗎?”
宋錦茵突然冷靜了下來,目光落向窗外,“他若是一直在床上躺下去,就算哪日命大清醒,也還要承受那毒停留在四肢的苦楚,可倉凜,他是裴晏舟,若有朝一日他站不起來,他是真的會死。”
屋裡再沒有人說話。
誰也反駁不了宋錦茵。
半晌,倉凜才咬牙垂下頭,抱拳領命。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將世子送過來。”
李婉清看著突然變得冷肅沉穩的宋錦茵,一時忘了手裡的動作,也忘了自己還在咳嗽。
她在深山裡受了傷,被救回來雖歇了兩日,身子卻仍是有些虛弱。
“婉清姐姐,我可能碰一碰這些東西?”
前頭的人不知何時又恢復了溫和神色,看向她,扯出一抹笑。
李婉清點頭,讓了些位置。
“他在昏睡中用了這個法子,可還會感到痛楚?”
宋錦茵沒了適才瞧見那些活物時的害怕,她緩緩蹲下身子,還鼓起勇氣拿起旁邊一隻像是蠆尾的東西。
“會。”
李婉清未有猶豫,“而且要痛上七日,即便他中間甦醒,也不可停下。”
眾人都瞧向了那頭的活物,唯有宋錦茵垂下了眸子,掩住了眼尾寸寸暈開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