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皇帝,特別是還想做出點功績的皇帝。

被人用天下綁上手腳,是大臣們通常都會用的手段,而且還屢試不爽的那種。

嘉靖即便是心裡再不樂意,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耍無賴不是不行,可在規則之內耍無賴,到最後收攤子的也一定是他這個皇帝,而且付出的代價會更大。

畢竟,皇帝耍無賴了,都已經不在乎天下了。

那麼大臣,官吏們會做出多少離譜的事情,只要翻開大宋的史書,就看得很分明瞭。

朝堂一個政令,下面的百姓們就會破家。

政令即便是再正確,可到了底下,一定會是另外一番模樣。

而後就會說,皇上啊!祖宗之法不可變,你看變出問題來了吧?

惡名皇帝背了,可惡政卻已經收不回來了。

一旦惡政有了相關的利益連線,誰動誰就會死得臭名昭著。

嘉靖坐在龍椅上,看著底下的大臣們一個個地各抒己見,都是一個意思,工學院不能建造,特別是不能讓皇家之人來建造。

給出的解釋,就是不能帶頭給天下人做一個,只重視工匠的榜樣。

教化永遠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若是一群不知道聖人微言大義的人,都去做了工匠,哪能夠分得清是非?

到時造反又該怎麼辦?

畢竟,照著目前的情況來看,只要有了工匠,就有了足夠的武器裝備。

這是一個很恐怖的現象。

嘉靖信心滿滿的一場朝會,瞬間就被打擊到了。

順風順水了一段時間,讓他差點忘了,文臣們團結起來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都說完了?”

朝臣們一邊出來奏疏,一邊也在微妙地觀察著皇帝表情,企圖看出皇帝到底是怎樣的想法,然後決定自己該堅持到底,還是改旗易幟。

突然,慢慢地發現,皇上不再時不時地詢問了。

對嘉靖很瞭解的朝臣,瞬間就明白,事情不對勁,可由不得不堅持一二。

為了自身的利益,也為了儒家的地位。

“都說完了,不說話了,那麼朕就說幾句。”

憋著一股氣的嘉靖,還真就起了逆反心理,既然都不想他搞的事情,自己就必須搞出點東西出來。

若不然,他身邊的軍隊,不是白養活了?

“既然都說,各地的勞工不夠用,那麼就讓那些讀書人去做工吧,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很早之前的君子六藝,不知道現在的讀書人還剩下多少。

另外讀書人的特權,往後也取消了吧,吃著朝廷發放的免費糧食,卻連幫助別人收割莊家都做不到,養他們有何用?

各地有功名的那些秀才,貢生們,也都要開始繳稅,若是人手還是不夠的話,各地衙門的官吏們,也給朕動起來,別隻是坐在大堂之上,不知民間疾苦。”

嘉靖犀利的反擊,讓朝中諸位,目瞪口呆。

一下子,把所有讀書人的特權,都給免除了。

而且理由也很不錯,不是說人不夠用嗎?

那麼多的閒人,朕現在就給出來了,若是你們不用,就是你們的問題。

“皇上,萬萬不可呀!”

瞬間朝堂上,就跪下了一群人,黑壓壓的以頭觸地,屁股覺得老高,謙卑地讓嘉靖心中都升起了一陣酸楚。

原來人為了自己的貼身利益,是可以做出這麼卑微的舉動。

讀書人的風骨,一剎那都被風吹盡了。

“朕宗室子弟,也可以考科舉,可以做工,可以經商,為了大明,也為了整個天下,朕已經捨棄了所有,諸位臣公可得好好地為朝廷做事啊。”

本來嘉靖還在犯愁,宗室的朱姓子弟越來越多,朝廷已經有了不堪負重的感覺,剛好藉著這機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混為一談,一起解決掉。

現在雙方,都有已經被地方架了起來。

誰也沒有辦法退後一步。

“退朝!”

黃錦管不著大臣們,皇上想走了,他就喊退朝。

都不想退,那就不要退了。

嘉靖在走出乾清宮的時候,心中閃過了這一個念頭。

瞬間念頭通達了起來。

權衡利弊的糾結,全部甩給了朝臣們,嘉靖一下子彷彿脫去了多年穿在身上的枷鎖。

只想找自己的幾個妃子,來一場天翻地覆地酣暢淋漓。

乾清宮中。

一群朝臣們三三兩兩的起身,雙眼一陣茫然,完全無法接受,一件事情從開始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為何為變成了這個樣子?

皇帝和大臣們應該共治天下才對。

怎麼就成了對立起來的關係了?

紙包不住火。

朝堂上的大臣也很多,所以訊息的傳播速度就很快。

不到一天的時間。

京師周圍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朝堂上發生的事情。

有人歡喜,有人憂。

不同的階層,不同的身份,所想要的訴求都不一樣。

朱載坖在知道朝堂訊息的時候,正打算出門一趟,看看新選的工學院地址。

“父皇這是掀桌子了?”

趕來的陸繹,焦急地問道:“殿下,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朝臣們的建議,要三品官職以上的不能經商,他們陸家就勉力這巨大的挑戰。

不偷不搶,有一天也會成為別被人攻擊的著力點。

“怎麼辦?涼拌啊,還能怎麼辦?”

朱載坖雙手一攤。

建造工學院看來暫時是涼了。

必須想一個新的辦法來突破。

“殿下,臣從禮部回來,說是臣的調離,不服個規定。”

正說話間,劉敬堂也跑了過來。

裕王府的門口,立刻就堵了三輛馬車。

“那麼你是怎麼做的?”

要一個本是自己的手下,居然也不能行。

這些大臣們還真會挑時候。

“臣,再次致仕了。”

彷彿辭官,對劉敬堂來說,就是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

六品官職,說不要就不要了。

放眼整個大明,還真沒有幾個人可以輕易地做到。

朱載坖一怔,仔細地看了看劉敬堂,似乎一直以來,他都小瞧了此人。

有這種魄力,歷史上也應該有名有姓才對。

心下疑惑閃過。

朱載坖也沒有多探究。

一旁的陸繹也瞪大了眼睛,他考過科舉,一次都沒有過,若不是跟了裕王殿下,他有兩個選擇。

要麼進錦衣衛。

要麼找關係,繼續科舉。

當官他可一直都想,卻一直都沒有機會。

就是裕王的產業被收回去的時候,他也是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被排除在外的。

“你認真的?”

陸繹的詢問,急切中,帶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