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剛好遇見,又有新朋友,咱們聚賢樓走一遭。”

等到高務觀解釋完畢。

這名青年人便大手一揮,做出了邀請。

聚賢樓徐渭聽過不知多少次,最多的就是提到貴,不是一般人去得起的地方。

“時間還早,今日就走一趟,不過說好了不喝酒,只吃飯。”

高務觀本來想要拒絕。

可到了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徐兄,忘了給你介紹,此人是我之前的好友,名叫陳仁義,現在是一個盲流,除了喝酒就是上青樓,遲早要把他們陳家敗乾淨不可。”

說的是玩笑話,卻也是實話。

曾經多好的一個差使,最後被他弄得一團糟。

如今家裡人不待見,就是曾經一起的幾個朋友也都躲著他。

“想要敗乾淨可不容易。”

陳仁義搖了搖頭。

他們家的底子在那裡擺著,最近似乎又開了一個製衣工坊。

雖然賺得不多。

生意還算不錯。

若是他依舊是裕王身邊的人,現在估計已經快要讓陳家的產業翻一番了。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一念之差。

就讓自己失去了所有。

“對了,許久都沒有見到徐涉了,最近你有沒有他的訊息?”

陳仁義一邊走,一邊問著閒話。

“他跟著三殿下,之前還很閒,現在估計忙得都掉頭髮了。”

高務觀的話,讓陳仁義再次沉默。

曾經一起吃飯的人,他坐首位。

現如今已經各奔東西,反而數他最是狼狽。

徐渭一邊走,一邊聽。

初來乍到,能夠有一位熟人領路,就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此時看到陳仁義的臉色,就知道,高務觀又說錯話了。

“忙點好,能被殿下看中做事,算是咱們三人之中,最幸運的一個了。”

沉默良久,陳仁義嘆息一聲說道。

“是啊,哪像我,已經和科舉無緣了。”

高務觀的神情也順著沮喪了下來。

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彷彿被抽空了一般。

越說越沉痛的話題,讓徐渭顯得格格不入。

事情往往就是由許許多多的巧合促成的。

三人一起走了沒有多遠,就聽到了有人叫他們的名字。

循聲望去,就見到了他們剛剛唸叨過的徐涉。

“這是一家新開的火鍋店,菜品不錯。”

本來要去聚賢樓的計劃,就此被打斷。

轉而去了一間新開的店鋪。

“不會是你家的鋪子吧?”

陳仁義隨口地問了一句。

“那倒不是,店家是從蜀中過來討生活的,攢了兩代人,本來都快要生活不下去了,誰知道遇上了外城擴建拆遷,裕王殿下的大方你們也是知道的。”

徐涉說著這間單鋪的來歷。

人的運氣有時候就是這麼的神奇。

明明都快要過不下去了,誰知道會絕處逢生。

不但有了新鋪子,還有了一間敞亮的住房,更有了閒錢繼續原來的營生。

由於人流量的加大,工人們的手中,也有了閒錢。

於是本來就沒多少人來吃的火鍋,突然就成了首選。

當然,其中也有朱載坖的原因在裡面。

從裕王府傳出去的訊息,都說明裕王喜歡吃火鍋,自然的也就有人效仿,反正不貴,嘗一嘗其中到底是怎樣的滋味。

連王爺都喜歡。

“若是早知道外城擴建,趁著地價便宜,可能就有人要發大財了。”

徐渭還以為,外城擴建是一件偶然事件。

畢竟有這種好事,京城中的達官貴人們,哪會輕易地放過。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給你說,曾經有人確實這麼做過,不過一家人都整整齊齊地在給大明免費打白工。”

說起此事,徐涉也是後怕不已。

當時他銀子也籌到了,想要趁機轉移不外快。

誰知道裕王殿下不按照規矩來。

只認半年內有過交易的房產契約,其他時間不對的,都被錦衣衛給揪了出來。

隨便查一下,居然沒一個乾淨的。

下場可想而知。

裕王的銀子是好賺,前提是不要給耍小聰明坑人。

人家可以是善財童子,但絕對不是蠢貨。

經過了徐涉的解釋,徐渭面面相覷,內心卻是大受震撼。

“後來呢?”

徐渭急切地問道。

像這種對打地痞惡霸的手段,讓他覺得若是自己的老家,也能如此執法嚴明,或許他也就不用背井離鄉的,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了。

“後來?沒有後來了,人家裕王沒有要朝廷一文錢,誰都得守著規矩來。”

徐涉苦笑搖頭。

他記得,其中嚴世蕃虧出去的最多,他手下的那一批人全部被縣衙弄去修路了,嚴世蕃到現在都一聲不吭,很可能是認慫了。

內閣首輔的兒子都這樣,其他人哪敢頂風作案。

徐渭無語,原來惡人還需惡人磨。

若是裕王殿下手段不強硬的話,怕是那些被人佔了產業的普通人只能餓死街頭了。

“若是大明朝,都是這樣經規矩的話就好了。”

徐渭吃了一口涮好的生魚片,狠狠地咬了一口道。

“談何容易。”

經歷了那樣的而一次事件,徐涉似乎也在成長。

“其實,裕王殿下也不容易啊!”

他雖然是跟在景王殿下身邊的伴讀,但景王殿下去了大同,並沒有帶上他,他也就被留在了京師。

最近一段時間,太子和裕王手中缺人。

也就想到了他這位閒人。

本著三弟能用,他們做哥哥的為何不能用的想法,被抓來湊數。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

徐涉恍然發現,無論是太子還是裕王,乃至於幾位公主,都忙得被人四處找。

想要休息一下都不可得。

“怎麼說?”

目瞪口呆的徐渭,還沒有聽說過王爺也會不容易。

“裕王弄出來的新東西太多,普通人接受起來很簡單,可讀書人不行,許多地方都和曾經所學沒有任何關係,做起事情也是事半功倍。”

徐涉扭頭看向徐渭接著道:“準確的來說,就是太子,乃至於裕王手中人才太少,一下子鋪開的場面卻又太大導致的。”

“其實,可以退而求其次地用安歇秀才和貢生們呀?大明這個層次的人也是很多的。”

對於徐渭天真的話,徐涉只是嘿嘿一笑。

“那些人們更是倔強,往後幾天咱們那裡若是來人了,你就會深有體會。”

末了高務觀又補充了一句。

“他們是不敢輕易地脫下儒衫的,我若不是科舉無望,可能也是和他們一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