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段朝用的臉色不對。

朱載圳不滿的嘟囔了一聲:“不要就算了,小爺我的‘材料’還是帶有龍氣的,可不能隨便許諾別人。”

段朝用只當沒有聽到。

景王殿下說錯話了,晚上自然有人出手懲戒。

他不能跟著犯錯。

相信不用多久,煉製‘秋石’的那個顧可學,應該也會下獄,從此胡大順也就不會再一個人寂寞了。

平時仗著自己是嚴嵩推薦過來的。

還和胡大順關係很好。

兩人狼狽為奸,不知貪墨了多少皇上,因為採買煉丹的材料,當時挺眼紅人家來錢實在快。

現在則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不出事的情況下,上上下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人進去了,皇上秋後算賬,那群人還不知道會剩下幾個。

也是奇怪了,多少人都勸說皇上不要修道煉丹,都沒有半點作用,原來都是沒有找準方向。

一句屎尿,勝過了多少道德文章。

粗糙的話語,往往更能夠展現出奇蹟。

段朝用分辨不出裕王殿下說出那些話,是天真無邪的孩童之言,還是真的有人教他那麼說的。

想必皇上應該比他更加關心。

而自己也是被關心的重點物件,今日本不應該來的,可他還是來了,就是為了沾一點二殿下的運氣。

好讓自己接下來的事情做得順利一些。

說他是迷信也好,反正他是從二殿下這裡開始脫離死劫的,也就認準了二殿下。

“二殿下,貧道連夜做好了為大明醫術發展的奏疏,特來請二殿下,給點指點。”

說要借點運氣,段朝用是不敢的。

只要說出口,皇上殺了他都會有人再呸他一口痰。

皇家氣運是說借就能借的?

就拿銀子來說,有多少人借了之後還回來了?

而說指點就很好聽了。

“呦!動作挺快嘛?拿來本殿下看看,寫得怎麼樣?”

朱載坖很感興趣地一伸手,段朝用也不遲疑,從衣袖裡拿了出來,就遞向了朱載坖。

誰知朱載圳的動作,比朱載坖的還快。

迅速的搶了過來,開啟一看,眼睛瞪得老大。

“看到什麼了?怎麼跟見鬼了一樣?”

朱載坖疑惑問道。

朱載圳尷尬一笑道:“忘了我不識字,上面寫的啥,比看三字經都難以看懂。”

聞言,朱載坖迅速地縮回了手。

裝作不在意地道:“哦!既然三弟都看過了,那就沒問題。”

他忘了自己也認不全這個時代的字,儘管勉強能夠透過前後的對比猜出大概的內容,可也沒必要為了不相干的事情,為難自己。

“行了,你可以走了,沒事不要來我這裡瞎晃悠。”

沒了興趣,更榨不到銀子,朱載坖一揮手示意段朝用離遠一點。

對這些混吃混喝忽悠人的方士,朱載坖沒啥好臉色。

段朝用很是失望。

二殿下的運氣沒有借到,就是不清楚三殿下的運氣管不管用。

他的手上也沒了多餘的銀子,自然也就不可能想上一次一樣,施展花錢神通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貧道打擾了。”

沒法多做糾纏,以免自己的想法洩露,只能裝作很高興的樣子離開。

目送段朝用遠去,朱載坖一點都不在意。

反而是朱載圳很是好奇。

“二哥,他來找你,想要幹嘛?”

“沒聽到說是想要本殿下給他點指點嗎?告訴你,你二哥我可是神童,一般人想要求指點,可沒有機會。”

來了一趟只說了一句話,就被趕走了,朱載坖實在是不想參合進大人們的紛爭當中去。

安安穩穩的長大,然後娶一群美人。

生活簡直不要太逍遙。

那麼勞心費神幹嘛?

“難道二哥看得懂他的奏疏?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認不出來字的。”

不知跟誰學的,朱載圳露出了很真誠的崇拜目光,讓朱載坖很是受用。

“那還用說,父皇不就是想要提升咱們大明的大夫醫術嗎?

廣撒網,重點培養就成。

全天下,各個縣城,都設立皇家醫館,然後請當地最有名的大夫坐診,整理當地的疑難雜症,經常讓各縣的大夫們坐在一起討論病情和醫術。

再開辦特殊的大夫私塾,不斷地培養新的大夫,大夫的人數多了,總有一兩個神醫會出現,而這些人才能夠拔高當前醫術的水準。

長此以往的迴圈下去,總有一天什麼病都治得好的時候,也就是開始長命百歲,乃至於長生的時候。”

在朱載圳崇拜的目光中,朱載坖飄了。

前世一無是處,誰會拿這種眼神來看他,這一世還是個小孩子,卻已經收穫了一個小迷弟。

儘管朱載坖心知肚明,自己的這個小迷弟所表現出來的行為都是盧靖妃教的。

可他不在乎。

朱載坖的長篇大論,朱載圳聽在耳中,卻是一點都不懂,但他大受不明覺厲的震撼。

“好了不說這些了,都是些書本上的老生常談,沒啥新怡的東西。”

朱載坖擺了擺手,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再次收穫了一波崇拜,可惜的是朱壽媖不在,太子朱載壡也不在,不然心情就更美滋滋了。

“走吧,今日你二哥讓你開開眼界,看一個新玩意。”

說著不由分說地拉著朱載圳,就走向了晾一邊的房間。

這間房子,本來是用來做儲物間的。

被朱載坖特意收拾出來,讓給了許紳來住。

“許太醫,本殿下讓你弄出來的肥皂,弄出來了沒有?”

剛一進門,朱載坖就開始嚷嚷。

這個時代,什麼都好,牙刷和牙膏都有,就是沒有肥皂和洗髮水。

讓朱載坖每一次洗澡,都覺得洗不乾淨。

由於年齡太小,也沒人會在意他的話,自己做又不會,很長一段時間只能忍著,偶爾提出一點建議,也被人當作是胡言亂語。

特別是剛剛傷風好了的那段時間,被人差點認為是中邪了,需要喝點符水來化解。

當時朱載坖的臉都快要綠了。

不得不放棄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

若不是上次遇到了許紳,這位在太醫院並不受寵,還不怎麼出名的太醫,願意坐下來聽他說話,怕是還不能實現為了讓自己乾淨點的偉大計劃。

“殿下說的大概製作方法,古法當中也有,民間也都在使用,就是製作的程式很複雜了一點。”

許紳說著就拿出了一個盒子,裡面擺滿了朱載坖要求必須弄成四四方方模樣的香皂。

“這一塊,是用皂角壓汁,混合豚油和草木灰攪拌而成的,嘗試了一下,效果並不是很好,造價也高。”

一塊綠油油的所謂香皂,看起來外形不錯,效果卻不佳。

“這塊據孫思邈《千金要方》記載的方法制作的,裡面加入了鹼,效果略勝一籌,現在宮中多用此物,造價依舊很高。”

朱載坖點了點頭,這東西他經常用,自然知道功效如何。

不然也不會急急忙忙的,想要製作出更好的香皂了。

“不過經過多種實驗。”

許紳頓了一下,還是不習慣用實驗這個詞。

卻又一時半會找不到更好的表達方式。

“皂莢磨成粉,混合鹼,還有豚油,以及一些香料藥材粉末,比例調好之後,效果最佳,但也最貴。”

許紳指著最後兩塊,泛著金黃色和赤紅色的香皂說道。

“金黃色的是不是加的硫磺比較多?赤紅色的應該是藥材足量?”

早就見識過朱載坖,不時蹦出來的新鮮詞,也就見怪不怪了。

“沒錯。”

“有沒有辦法,進一步降低成本?”

朱載坖繼續追問道。

若是實在太貴的話,往後就得自己掙錢了,靠不靠譜的父皇那點俸祿,絕對會入不敷出。

“豚油太貴。”

許紳無奈的說道。

用了不少方法,銀子花出去都快要三百多兩了,短短兩天半的時間,可見付出實在是大。

就是再節儉,成本是個大問題。

治朱載坖一拍額頭,突然明白了許紳的難處。

民間連吃的都不夠,更不要說使用豚油了,只為了洗手,洗臉,在百姓們的眼中就是奢侈。

至於其他的材料,神奇的反而價格最低。

朱載圳一頭霧水,進了屋子之後,看到的,聽到的,完全無法理解。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本殿下還得養豬?”

最後得出的結論,讓朱載坖無語。

不過再想到牙刷,似乎可以搞成一條龍的形式,是不是物價就會便宜下來?

“是養豚。”

許紳糾正道。

朱載坖不耐煩的道:“還不是一個意思,這也禁那也禁,乾脆全天下的字都禁了算了,也不要讓人說話了。”

由於習慣的原因,朱載坖一不留神就會犯忌諱。

規矩多的,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噓!禁聲。”

嚇得許紳差點上手,捂住朱載坖的嘴。

明知道二殿下經常胡言亂語,卻依舊不是很習慣。

“好好好!養豚就養豚。”

“還是養豬好聽,父皇養我們,我們也養豬。”

朱載圳彷彿開竅了一般,總算聽明白了一點兩人的談話,得意的高聲喊道。

朱載坖卻是目瞪口呆的扭頭看著自己的好弟弟。

聰明是真的聰明。

說話比他還不經腦子。

什麼叫父皇養他們?他們就養豬?

“噗嗤!”

一聲輕笑,在屋內想起,朱載坖都快要忘了屋內還有一人。

只見依舊被綁著的錦衣衛指揮使陳寅的兒子,正面紅耳赤的強忍著笑意,剛剛是實在沒有忍住。

“殿下,哈哈!還是給我···嘴裡塞個核桃吧。”

陳仁義實在是怕了,想哭又想笑。

越是糾結,越是忍不住。

他比朱載坖和朱載圳都年長好幾歲,自然聽懂話,可正因為聽懂了,才發現自己的處境更加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