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的想法很好,卻也是一錘子的買賣。

翻開歷史,就是永樂大帝那麼強大的武力,想要開海禁,都被人懟的沒脾氣,更不要說朱載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皇子。

賺了小几百兩銀子,也算是不貼一下這幾天來,為了研究香皂而花出去的虧空。

等到下午。

朱載坖接到的陳道義傳來的訊息,內容並不怎麼好。

順天府周圍他是沒有機會了。

也就稍遠一點的保定府,還有所作為。

朝中的風,吹得很遠也很激烈。

到了後來,朱載坖終於明白,他的這點事情,都是小事情,卡一下就行沒必要一直盯著。

之所以如此,不過是殃及池魚了。

因為,嘉靖弄出來的這個醫官,是想要效仿錦衣衛的模式來進行,只對皇帝負責,和朝臣們沒有多大的關係。

眼看著一塊肉就要飛了,哪能不急?

治病救人誰不會?

朝中哪一個大臣不懂幾手醫術?

區別不過是精不精通罷了。

當然,他們還是一位像以前一樣,醫官就是管理大夫的官員,醫術精不精通無所謂。

只要有官做就成。

進了官場的門,有的是聰明人,用手段把一個清水衙門,幹成財源廣進。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外面紛雜的形式,慢慢的出現了變化。

先是魏有本上書二皇子裕王殿下,公然索賄,試圖貪汙查抄顧家所得財物。

緊藉著更多彈劾朱載坖的奏章,就飛進了乾清宮中。

其中大多就是,皇子經商與民爭利,不可取,有辱皇室威名,至於留下顧府下人們命的仁慈舉動,無人提起。

很快隨著讓魏有本以右僉都御史巡撫河南,進南京刑部右侍郎的訊息,就傳遍的整個京師。

其後,被命為右都御史,總督漕運,進一步喧囂塵上。

不知多少人腦袋削尖了的,想要找朱載坖刷一下名望,看自己是不是也有魏有本的運氣,不但可以升官,還拿到的是肥缺。

醫官依然未曾推行開來。

滿朝大臣們不想再出現一個和錦衣衛差不多的怪物部門,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比較有意思的則是,隨著魏有本的離京,對朱載坖想要購買土地,打算養豬的舉動瞬間就放開了。

“殿下,養豚的廠子已經選好了,就等著殿下前去檢視,咱們就立刻開工。”

已經四月末。

天氣漸漸轉暖,經常往外跑的陳道義,也被太陽刺得面板黝黑了一點。

“有你和劉敬堂兩人謀劃著,還要本殿下去看什麼?”

朱載坖一點都不想出去。

外面不知藏著多少人,想要和他對噴一次。

除非是他想到辦法,把有這種想法的人一棍子打死,不然他的名聲會一次比一次差。

“可,殿下若不去,圍在養豚場周圍書生們,不願意走啊。”

陳道義無奈的說道。

朱載坖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總覺得此人辦事不行,給他找麻煩有一手。

“呵呵!這麼說,本殿下找你做的這點事,你是做不了了?別以為本殿不知道你上一次耍弄的手段,想要耍滑頭可以,你得有你老子的本事才行。”

近來憋了一肚子火的朱載坖,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亂罵。

若不是劉敬堂前來彙報工作進展的時候,給他分析了一下,前段時間,置辦養豚場為何失敗的原因。

他還真當全部都是自己的問題。

“滾吧!不要再來本殿下這裡了。”

沒有任何解釋,朱載坖一揮手:“小祥子,送客!”

此後在一旁的滕祥,立刻來了精神。

殿下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他都感覺到自己不怎麼受寵了,現在有機會請出去一位,簡直不要太開心。

“陳公子,清吧!”

滕祥冷著臉,一手指著外面做出了一個趕人的手勢。

“對了,出宮之後,把錦衣衛指揮同知陸柄的三兒子請過來,若是沒記錯的話,此人的年歲也該有十三歲了。”

陳道義聽聞,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之前他和朱載坖一起,沒有感受到多少威嚴,即便是偶爾辦點糊塗事也沒有受到什麼懲罰。

還以為人家年歲小。

心裡不自覺地就有了好欺負的錯覺。

而上一次顧府的那一場鬧劇,更加堅定了他這一想法。

似乎皇子也沒啥特殊的地方。

就是人家命好,才可以動嘴皮子,而自己是個跑腿的。

沒想到,真要被趕走的時候,陳道義卻慌了神。

“殿下,在給我一個機會吧,我一定會幹好的。”

莫名的恐慌,堵得他瞬間就跪在地上。

朱載坖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心中暗恨:當時是手上缺人,看此人有點小聰明,可惜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只顧著在自己的同窗還有面前賣弄自己的身份,卻忘了是給誰辦事。

若是不是劉敬堂沒處去,只能和他一條道走到黑,還真不會說出關於陳道義的齷蹉勾當。

宮門外。

陳道義失魂落魄地站了好一會,才轉身上了一輛馬車離開。

坐在馬車內,陳道義仔細地想了想,最近做過的事情,心中還有小點委屈。

若不是劉敬堂那個混蛋,背後裡出賣了他。

他能夠落到這幅田地?

卻沒有反省過,自己有沒有錯,錯在了什麼地方。

馬車很快就停在了一處繁華的酒樓門口。

陳道義剛下馬車,就被二樓靠窗的徐涉給看到了。

“陳大哥,這裡。”

一聲親切的問候,讓陳道義心中的委屈散了大半。

上樓之後,才發現一起讀過書的同窗都來了,只等他一個人開飯。

“陳大哥來遲了,可要多罰幾杯。”

徐涉笑著迎了上去。

他是徐階的吏部左侍郎的弟弟,兩人年歲差不多,能夠叫一聲陳道義大哥,就是很給面子了。

“就是,原本一起讀書的人,現在就只有你一人跟著皇子做事,前程遠大啊。”

另一人也舉著酒杯,上前恭維道。

“高老弟可是折煞我了。”

陳道義笑著回了一句。

他口中的高老弟,歲數比他還大,父親名高拱,只是文華殿給皇子們講學的侍講學士。

面對起來也自然得多。

“說實話,老哥我被二殿下給掃地出門了。”

剛剛坐下,陳道義就說起了自己的煩心事。

他都不知道回家之後,怎麼給自己的老爹交代,沒有被人家找個由頭,打入大牢,恐怕都是他有個錦衣衛指揮使的父親。

拿皇子刷聲望。

不是不可以,但那是朝中大臣們才有的特殊待遇。

他一個還沒有功名,也沒有官身的讀書的人就敢捋虎鬚,膽子還是挺大的。

“為何會這樣?”

徐涉目瞪口呆,此時大哥也不叫了,似乎突然覺得跌分。

陳道義或許是喝了幾杯酒,並沒有在意這些小細節。

“咱們的謀劃,事發了,肯定是劉敬堂那個沒去處的狗賊,在背後捅了刀子。”

“那咱們刷名望的事情,就這麼黃了?”

高務觀眯著眼睛,彷彿不勝酒力一般的隨口問道。

作為高拱的兒子,他是有一個得自他父親的任務的,就是務必要使得二皇子的名聲不能太大,免得搶了太子的風頭。

為此最近好幾次的聚會,都是他給出的銀子。

就連朱載坖想要建設養豚場,幾次都不成,其中也是借了王貴妃的權勢,要不然誰會對朱載坖圍追堵截這麼狠?

當真不怕人家知道了報復回去?

“自然是不成了的,在我出宮的時候,二殿下已經找了陸柄的三兒子陸繹接替我的差使,若是你們有誰有能力,說動此人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繼續下去。”

本來已經對他不怎麼熱心的眾人,聽到這話,氣氛再次熱烈了起來。

都是錦衣衛體系的人,陳道義和陸繹的關係,肯定要比他們來得親密一些。

“哎呦!陳大哥,這件事情,還得你來辦才成,咱們同窗一場,若是這件事成了,小弟我就對上了今年秋試主官的心思,上榜也是指日可待。”

徐涉的吹捧,讓陳道義微醺的酒意,瞬間就上頭了。

“放心,包在偶爾身上,咱們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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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柄作為錦衣衛的人,是少有的進士出身。

雖然只是一個武進士,最早受都指揮使王佐器重,言說:“錦衣衛首領一定要精通公文寫作。”

並親自教他撰寫審訊筆錄、辦案案卷和交接公文之類。

算起來也是有文采的。

運氣也算不錯,在嘉靖南巡,到達衛輝(地名)。

夜四更時,行宮起火,隨從官員倉促之間不知嘉靖所在,而只有陸炳撞開門戶,背出嘉靖逃得生天。

後來就一直扈從在側,只等著陳寅走後,就立刻接手錦衣衛指揮使一職。

只是時間出現了偏差少了一個‘壬寅宮變’,卻多了一個“胡顧宮變”。

最近做事勤懇,嘉靖已經打算讓陳寅滾蛋,把他扶正了心中自然歡喜,走出御書房的時候,腳步都輕了幾分。

“陸指揮使大人。”

陸柄順著聲音看去,正是一直跟著裕王殿下的那位小太監。

名字他記得,叫滕祥。

“藤公公。”

在宮中,陸柄的制勝法寶就是謹慎,無論見到哪位公公,都會謹慎對待。

“裕王殿下帶來口諭,要讓你的三子陸繹前去辦事,不知您一下如何?”

陸柄心中一喜。

不同於陳寅,他一直跟在皇上的身邊,經常聽皇上抱怨,自己的這個二兒子不省心,卻分明歡喜的模樣。

正暗恨陳寅先行一步,派了自己的兒子前去。

沒成想峰迴路轉,還是落在了他們陸家的頭上。

在他的想法中,只要皇上高興了,他們陸家才有榮華富貴,其他的都是扯淡。

“本官回去,就讓陸繹前去拜見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