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聽到關母啞著聲音:“晞晞,你大晚上不報備自己在哪裡,也不回媽媽訊息,現在知道有我這個媽了?”

關晞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質問,她的神情語氣沒有一絲一毫波動:

“我加班。”

鬱賁看著關晞的臉慢慢腫了起來。

關母的目光轉向鬱賁,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後冷冷地對關晞說:“真的是加班嗎。不要在媽媽面前一套,背後一套。你自己也累。”

關晞說:“你想多了。他只是我的同事,順路而已。”

“他現在愛你,不代表以後愛你。媽媽不幫你把關,你自己能分得清嗎?”關母不聽關晞的解釋,凝視著她,“你找他,是覺得媽媽保護不好你了?你覺得媽媽失敗嗎?”

鬱賁有些憤怒。這個媽媽怎麼胡攪蠻纏呢?

關晞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胡攪蠻纏。

她冷靜地說:“媽媽,你想讓我愧疚。我確實愧疚,我寧可自己從未出生過。”

關母死死盯著她,半晌,用心痛的語氣說:“你就這麼看待媽媽的?”

鬱賁忍不住向前一步,就要開口,關晞立刻伸手抓住鬱賁的手腕,隔著襯衫袖口,重重地捏了捏,示意他不要激化矛盾。

鬱賁觸電一樣抽回手。

關晞對鬱賁的反應毫無察覺。

她面對自己的母親,語氣沒有什麼波瀾:“媽媽,你不需要我評價。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她毫不心軟地重複,“而我,我也有我的人生。你也休想控制我。”

關母歇斯底里地喊起來:“我控制你什麼了?我這是知情權!我這麼愛你,花心思花時間給你變著花樣做飯,擱別人誰會這麼愛你啊?!他會照顧你嗎?他會一直一直愛你嗎?”

關晞說:“這是你我的事,與他無關。”

確實,這事與他無關。鬱賁心想,原來他以為的騷擾狂,只是關晞的母親而已……那他為什麼還不走?

關母轉頭看向鬱賁,冷笑著說:“看你的眼神,你喜歡我女兒吧?”

鬱賁一怔。

關母說下去:“呵,你真的瞭解我女兒嗎?你知道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嗎?”她露出悲哀的神色,“你拿什麼愛她、你憑什麼愛她?你……”

關晞猛然拔高了聲音:“媽!”

她走上前,扳住關母的肩膀,盯著她緊繃瘦削的面孔,一字一句道,“這事,與他無關。”

大概是關晞的面色太過駭人,關母恨恨地住了嘴。

不必關晞用眼神示意,鬱賁自己知道,他該離開了。

他後退兩步,轉過身去。

這是別人的隱私、別人的家事。他不應該參與。而且,關晞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就是這樣。

鬱賁走遠了,拐了個彎。

但……

鬱賁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鬱賁最終點了支菸,靠在拐彎處的牆上慢慢抽著,看著紅色菸頭在黑暗中一閃一閃。

距他50米的地方,關母激烈地指責了些什麼,關晞始終沉默,直到又一記耳光的聲音響起。

鬱賁掐彎煙桿,探頭看過去。

他看到關晞被打得偏過頭去,但她站著一動不動,把手機放在耳邊:“你好,我報警,有人一直糾纏騷擾我,地點在長樂坊二縱路與一橫路的路口,陳記糖水附近。”

關母難以置信地後退兩步,顫聲說:“你竟然報警?你竟然報警抓你媽媽?!”

關晞放下電話,依舊沉默。

任誰都想不到,關母竟然從包裡掏出一把小刀。

刀!

煙掉在地上,鬱賁驚得瞪大雙眼,頭皮發麻。

“既然你恨到要報警抓媽媽,那媽媽現在就捅死自己!你報警啊!是不是我死了你才甘心,是不是氣死我你才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