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黛盈盈一笑:“是我自願的。”

在M國酒吧,當他幫自己趕走混混時,她就對這個男人一見傾心。

從今往後,不管是他的有心欺瞞,還是做的一切,她都不介意。

她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她和他能否天長地久。

說著,她抬起手,撫過他被關押幾天而消瘦的臉頰:

“就算你不是真心喜歡我,只是為了還債、為了攀附權貴才跟我在一起,就算這幾年跟我在一起的婚姻,每天對著我,只是逢場做戲,我也不在乎。”

“說實話,其實,當年我查到你有未婚妻時,我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你真正愛的可能是永遠都是那個姓顧的女人。她比我更漂亮,更能幹,更優秀,以後會是個行業內優秀的醫生,而我呢,除了公主的身份,講真,沒有一個地方,比得上她。”

“所以,就算你真愛的是她,對我只是利用,我也不會意外。”

“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她的每個字,都發自真心,毫無怨氣。

佟勢然臉部肌肉一震,忽的,抬起手將妻子手腕一抓,慢慢滑下來:

“那麼,你想聽聽我的真實想法嗎?”

傅黛瞳孔一動,看著他。

佟勢然語調帶著些微哽咽,極力控制情緒:

“我在M國與你邂逅,得知你的父親是本國王儲,又發覺你對我有好感,我承認,一開始的確動了心思,想要利用你來還債,解救公司,東山再起。那公司,是我很多年的心血,我真的捨不得就這麼放棄。”

“後來,我按照你的安排,假死換了身份,得到了王室內部的承認,和你結婚。”

“一開始我承認,我的確對顧傾若有愧疚,那個女人,是我的另一份承諾,我曾經答應過她,賺夠錢,就退出娛樂圈,正大光明和她結婚,和她過些安穩生活,但現在,卻辜負了,要說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說著,陡然控制不住,竟潸然淚下,愧疚:

“我甚至還想過,和你在一起後,讓你幫我還完債,我重新將公司創辦起來,就想辦法和你離婚,或像你當初幫我設計的一樣,再次假死一次,逃離你。”

傅黛臉上露出坦然和理解的神色,一點都不怨恨他,反而能聽到他的真心,很開心。

佟勢然雙目潮紅:

“可是……隨著和你一天天過下去,我發現,我真的做不到……”

“不知道哪一天開始,我居然真的喜歡上了你。”

“而且,不能自拔。”

“每早,看見你醒來的臉,我就心情很好。”

”每晚,看著你熟睡,我才能安心入睡。”

“我早就還完債,也有資本東山再起,以為你的利用價值已經完了。我卻還是捨不得離開你。”

“這些年,我鄙視自己,無法接受自己…我明明有了未婚妻,明明只是打算利用你,為什麼還喜歡上你……顧傾若以為我死了,這麼些年,可能一直活在痛苦裡,我卻因為喜歡上一個我利用的女人,離不開她了。……我他媽就是個三心二意的垃圾,真的很卑鄙,很噁心。”

他微微俯下高大的身軀,抱住太陽穴,神色痛苦,語氣焦灼:

“就因為這樣,婚後,我才說暫時不想有孩子。”

“我並不是不想和你生兒育女……是真的厭惡這樣的自己,我是個畜生,兩個女人都傷害了,這樣的我還有資格生孩子嗎?能生出個什麼孩子?我又害怕有朝一日,你得知顧傾若的存在,得知我欺騙過你,會討厭我,那麼,到時候,孩子對於你,就成了你的恥辱與負累。”

傅黛淚流滿面,一雙淚眼裡卻堆滿從未有過的笑意。

原來他是喜歡自己的。

這些年,原來不是她一個人一廂情願。

他對她的每一個溫存細節,她原本只當是不得不討好自己而已。

原來,都是出自真心。

他也早就愛上了自己,只是揹負著對顧傾若的內疚,無法自拔。

控制不住便撲進他懷裡,用力抱住他脖頸:

“我怎麼會討厭你…”

佟勢然捧起她的臉,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霍慎修不語。

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對夫妻,結婚五年,一直相愛,卻一直欺騙對方,到如今,才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半會兒,才不得不打破夫妻兩人:

“說完了嗎?先回會館吧。我跟王儲說好了,明早安排你們回國。”

佟勢然沒看他,不緊不慢溫柔地擦掉妻子臉上的殘淚,才緩緩轉身,鄭重地懇求霍慎修:

“回M國之前,我能不能去看看顧傾若。”

**

醫院,當天蘇蜜在電話裡聽韓飛說起竹園街大廈裡發生的整件事經過。

這段三角感情,她本以為最無辜、最單純的受害者傅黛——

才是最大的知情者與安排者。

這是她之前沒想到的。

兩人各懷心事,彼此哄騙,卻深愛對方。

而最可憐的,當然還是顧傾若。

掛電話前,韓飛又道:“哦對,今晚二爺佟勢然會來您這邊的醫院,回國前,他想來看望一下顧醫生。”

掛了電話,蘇蜜陷入思緒。

腦子裡全是韓飛剛說過的事。

剛輸液過的藥性有鎮定助眠效果,想著想著,眼皮下垂,意識逐漸擴散。

不知覺,眼前黑暗一片逐漸變亮。

她知道,好久沒入夢的自己,又被歡顏的力量帶入了夢境。

順著光亮,她往前走,眼前的場景慢慢擴大,清晰。

山清水秀的鄉間阡陌,一個揹著竹簍的女子在村口與一個青年男子戀戀不捨地私語,似在送行。

不像是現代,卻也不是晉朝那個時候的古代。

像是幾十年前的近代,那個戰火紛亂、城牆頻換大王旗的時代。

女子圓臉大眼,靈秀可人,舉止天真,但衣衫樸實,還打著幾處補丁,一看就是個出身平凡的村女。

男子戴著金絲眼鏡,白襯衣,灰色的確良長褲,看著卻像是讀書人,儼然是個城市公子哥兒,只額頭、手背和脖頸上還有一點淺淺的傷痕,像是之前受過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