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扎了兩下,掙扎不開。

能感覺到這男人加註在自己身上的從沒有過的蠻力。

他將她調轉過來,俯下頭就去覓她的唇。

夫妻雖只一年,但他還是熟悉她的身體。

儘管她早就不是原先的那個軀殼,已經再世為人。

可銘刻在骨子裡的有些東西,百年千代,都是不會變的。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吻得差點喘不過氣,在他手掌的遊弋下,竟勾起從未有過的灼熱。

火星,蔓延在兩人身體。

她能感覺到這次的他,比那次在秋水山莊,他將自己當成蘇蜜,還要用力、蠻橫。

終於,她拉回意識,狠狠推開他,見他還要俯身過來,呵斥:

“宗律!”

他就像士兵聽到命令一樣,身體繃住。

她擦擦嘴角,忽而緩柔了聲音:

“你是真的想要你是彌補我嗎?”

宗律毫不猶豫地點頭,沙啞的聲音中有些急切:

“只要你說的,我都會辦……做不到的,我也會想辦法去做。”

她輕聲:“如果你真的對我有愧疚,真的想彌補我,你只用做一件事……”

頓了頓,在宗律期盼的目光中,冷涼了聲音,一字一頓:

“離我遠遠的,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空氣冷卻。

宗律目色集聚頹暗下去,心冷了下去,卻不想就此罷休,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忽的眼圈發紅,垂下睫:

“對不起……我剛剛有點衝動了。原諒我。好不好。”

彷彿低下尊貴頭頸的黑天鵝。

從沒有過的謙卑,掙扎。

一瞬間,凌彎彎心尖差點軟了一下,卻還是抽出手指,後退:

“事情都過去了。不必抱歉。”

“你已經傷害了你的妻子,這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就算說一萬句對不起都沒用。”

“你和我之間的事,也到此為止吧。”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放心,你身體的秘密,還有你今天說的故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她轉身就朝門口走去,手剛放上扶手,卻又停下來,回頭:

“她……我是說你的妻子,叫什麼名字?”

宗律睫毛一動,忍住失落,嗓音融成水一般的溫柔:

“盼兒。宗盼兒,盼君採擷的盼。…我叫趙初禮,初試鋒芒的初,克己復禮的禮。”

……

聖瑪利亞醫院。

凌彎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霍慎修正在床邊跟昏睡的蘇蜜說話。

他從沒見過凌彎彎這麼晚過來,再看她臉上的複雜與疲憊,猜到是有事發生,識趣地暫時避開,先去茶水間給蘇蜜榨果汁了。

凌彎彎看著霍慎修的背影,道了一聲謝,坐下來,看著沉睡的蘇蜜,說不出話。

酒店套房裡,宗律對她的每個字,到現在才稍微消化了點兒。

她要不是記者出身,見多識廣,什麼光怪陸離的事兒都見過,再加上清楚宗律的身體確實不是常人,恐怕會認為宗律是個瘋子。

另外,宗律前世的妻子,居然叫盼兒。

是她那次去京州救蜜蜜時,夢見過的那個爬樹救雛鳥的古代少女。

夢裡,下人們稱呼那個少女,也是叫盼兒。

剛剛從宗律嘴裡吐出這個名字時,她的心尖狠狠顫抖了一下。

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之說。

如果她真的是宗律前世的妻子宗盼兒,那麼,那一次,她就是夢見了自己的前世?

夢境裡,那個看著她差點從樹上掉下來都見死不救、讓她在閨閣裡對著畫像睹物思人的男人……

應該就是宗律的前世——趙初禮,她的丈夫了。

原來,夢境早就告訴她關於她的前世了嗎?

可是她之前從沒做過這種怪異的夢,離開京州後也再沒夢過了。

為什麼偏偏是在京州時夢到了?

她離開酒店後,沒有打車,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想,才終於想到了一個可能……

她在京州兩次夢見那個盼兒,好像都戴著蘇蜜的手鐲!

——對,那個玉手鐲!

難道是那個手鐲的力量?

她猜到這個可能性後,便不由自主來了醫院。

念及此,她目光一挪,挪到蘇蜜纖細的手腕上。

瑩潤碧綠的玉鐲,在室內的燈光下一個偏光,詭異地閃爍了一下。

之前在京州,她也是為了裝成蘇蜜,瞞過宗律,才戴上蘇蜜隨身戴著的鐲子。

當時,萬萬也沒想過,這個鐲子可能會有這樣的神奇力量。

若真是如此,蜜蜜這個主人肯定也是知道的吧。

正這時,捧著果汁的霍慎修回來了。

凌彎彎收回心思,站起身:“霍二爺,能幫個忙嗎?”

霍慎修停住倒果汁的舉動,看向她。

凌彎彎指了指蘇蜜手腕上的玉鐲:“蜜蜜的鐲子,我能借一天嗎?就一天。”

霍慎修似乎沒料到她會提出這個奇怪的請求。

凌彎彎馬上補充:“我知道這玉鐲很貴,但我沒別的意思,就只是借一天!明天就還過來!”

霍慎修的遲疑不是捨不得,只是有些奇怪罷了,眸色微沉:“你要這個鐲子做什麼?”

凌彎彎猶豫了一下,說:“總之……我有用。”

霍慎修見她不肯多說,倒也沒多逼問,走到床邊,彎下腰,輕輕將玉鐲從蘇蜜腕子上褪下來,交給她。

凌彎彎是蜜蜜最親的家人之一。

要是她醒著,別說一個鐲子,命只怕都能給對方。

他這會兒心思只裝著她幾時能甦醒,其他的事,也懶得關注。

凌彎彎小心翼翼地接過歡顏,認真地說:“謝謝。”

*

凌彎彎回家後,已經是深夜了。

喬茵見女兒從罡市回來就忙得不見人影,人也瘦了一圈,給她做了滋陰潤肺的蓮子百合藕湯,一邊追劇一邊等。

看見女兒進門,忙喊了一聲:“回來了啊,快,喝點湯。”

“媽,我好累,先睡了。”凌彎彎撂下話,就進了自己房間。

喬茵很是心疼,這丫頭,就算再晚回家,也是個夜貓子,越夜越精神那種,從沒一回來就要洗了睡。看來是真累了。

凌彎彎洗了澡,換上睡衣,便好生戴上玉鐲,關燈躺好。

閉上眼後,又自嘲。

自從知道宗律是個特殊的人,她也變得神秘兮兮了。

現在居然還想借助一個鐲子,去看看是否能多看看自己前世與宗律的故事……

荒謬。

太荒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