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痛”

有光碟機散了屋子裡的黑暗。

恍惚中，沈清蕪似乎看見了媽媽。她從光影中走來，還是很多年前離開時的模樣，樸素的衣衫，黑亮的長髮編成了一條粗粗的辮子，低低盤在腦後，笑起來嘴角漾起兩個淺淺的梨渦，美麗溫婉。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到她身邊，下一瞬，她被撈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她疲憊地掀了掀眼皮，只有男人英俊的側顏，已經尋不到媽媽半分的影子。

沈清蕪不滿地皺了皺鼻子，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我要媽媽，不要你……”

陸隨之感覺心都要碎了。

他的女孩究竟有多害怕，才會露出這副軟弱無助的模樣？要不是他及時趕到沈家，他不敢想象被鎖在這兒的清蕪，將會有什麼遭遇。

“隨之，這些蛇是你沈叔叔養的，寵物蛇，很乖的。平日裡，這間屋子都是禁止別人靠近的，我們也不知道清蕪怎麼的就跑了進來。她怎樣了，還好嗎？”章雅舒急急解釋，臉上是情真意切的關心。

陸隨之抱起沈清蕪，斜睨了一眼章雅舒，“不知道？清蕪那麼大個人不見了，你們竟然沒人發現？”

“沈德仁呢？”

“他……還沒到家。”章雅舒早就給地下室裡的沈德仁通風報信，讓他暫時躲一躲陸隨之的怒氣。

都怪他們一時大意，沒料到陸隨之今夜還會過來沈家，毫無防備地讓他在後院這兒堵住了她。

幸好當初建這間屋子時，地下室和別墅裡的是相通的，沈德仁已經直接從地下通道回到了別墅裡。

“這些蛇，連同這間屋子都燒了。”陸隨之抬起步子，越過章雅舒，“我會讓程凱跑一趟，親自處理好這間屋子。”

“有意見，讓沈德仁親自來見我。”

陸隨之抱著沈清蕪上了庫裡南的後座，剛把她放下，沈清蕪就像只貓兒一般，嬌嬌軟軟地往他懷裡鑽。

“媽媽，媽媽，我痛……”

陸隨之皺了皺眉，幽深的眸子暗了暗。

他的女孩一直以來都很懂事乖巧，表面看起來，她依附他，需要他，卻又總帶著一點兒距離，讓他捉摸不透，似乎他永遠無法把握她。

看，即使在這種時候，她下意識的，還是叫媽媽，而不是他陸隨之。

“哪兒痛？”他斂下情緒，溫聲問。

過了好半會兒，也不見懷裡的人兒回應，陸隨之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沈清蕪的臉頰紅撲撲的，一直緊閉著雙眼，痛苦地哼唧不停。他伸手撫上她的額頭，溫度燙得厲害。

他抿緊唇，仔細看了看她裸露在外的手腳，一個個血洞鮮紅奪目，就這樣跳進了他眼裡。

他深吸了一口冷氣，拿出電話，“程凱，一分鐘，立馬出現在沈家，不然明天你不用再出現了。”

“是，陸總。”程凱把手機丟到一旁，利索地一腳油門踩下去。

打工人打工魂，他很慶幸今天他剛好在沈家附近有個約會，幫他保住了飯碗。

*

京州國際醫學中心。

全球TOP10的醫院，同時也是陸氏投資的產業之一。

急診室裡，醫生護士亂作一團。

“退燒了嗎？”陸隨之不耐煩地問。

“陸總，沈小姐受到了極度的驚嚇，她的免疫系統在本能地保護她，發燒就是其中一項保護措施。”王院長耐心解釋。

陸隨之回頭瞥了一眼王院長，“我要她退燒，聽懂了嗎？”

王院長被這一眼看得背脊發涼，忙應道：“是，剛剛已經注射過退燒藥物，起效時間大約在半小時。”

陸隨之不再說話，視線再度落在沈清蕪臉上。

她的小臉尖尖的，好看的眉毛一直緊緊皺著，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嗯……”

病床上的女人突然發出痛苦的哼哼聲。

陸隨之再也忍耐不住，冷聲斥道：“動作輕點，別弄疼她。”

“是……是。”小護士嚇得花容失色，求助地看向王院長。

老天作證，她真的已經很輕了，可是女人手腳上的傷口實在又深又多，消毒藥水浸潤傷口的疼痛始終無法避免。

王院長朝著小護士悄悄搖了搖頭，示意她小心伺候著。

“王院長，真的確定沒有毒？”陸隨之仍然有些擔憂。

“是的，程助理發來的照片裡都是一些無毒的蛇，只要處理好傷口，沈小姐很快就沒事了。”關於蛇毒的問題，王院長自然不敢疏忽，他可是再三確認過的。

半小時後，處理好傷口，沈清蕪被送到了貴賓病房。

安靜的病房裡，床上的人兒睡得很沉。

陸隨之一直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嗡嗡嗡……”手機震動的聲音響起，陸隨之拿起手機，微微皺起眉頭。

“喂，媽。”他滑開通話鍵。

“隨之，怎麼還沒到家？”陸母關切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

陸隨之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清蕪病了，我在醫院陪她。今晚……我不回去了。”

電話的另一邊，王曼握著手機，面露微笑地看著坐在沙發裡和陸父聊天的陸老爺子，低聲問：“在我們陸家的醫院？”

“嗯。”

“行，既然在咱家的醫院，你也放心。那你現在趕回來吧，爺爺也來了。”

“可是……”

“隨之，”王曼起身，往書房的方向走，“你爺爺為了陪你過生日，特地從老宅過來的，你不能不回來。”

“媽，我不放心讓清蕪一個人留在醫院。”

溫婉的笑意從王曼臉上褪去，她神色嚴肅，“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讓許恬那丫頭過去看著，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見自己的兒子沒回應，她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她這兒子，只要沾惹上沈清蕪，總是拎不太清。

她繼續勸道：“隨之呀，清蕪她早早就和你訂了婚，遲早也是我們陸家的媳婦，可是陸家家主這個位置最終落在誰手上還是個未知數。陸厭行那小子回國了，你知道嗎？”

“他被流放了那麼久，現在被老爺子叫回來，這什麼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隨之，你是個男人，別總耽於情愛，該以事業為重。”

“好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辜負了爺爺他老人家一心來看望孫子的心意，明白嗎？”

陸隨之看著床上那張精緻卻蒼白的小臉默了幾秒，回道：“明白了，我現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