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都知道。

只要他陸隨之願意去探究的,她的一舉一動就像放在顯微鏡下,逃不過他的眼睛。

那許恬對她的挑釁與炫耀,從最初的隱晦到現在的光明正大,陸隨之不是看不見,只是他刻意忽略。

他在縱容她。

這個認知,讓沈清蕪身子微微發抖。

心臟像被針尖密密麻麻扎過,尖銳的痛感只維持了一秒,當以為自己足夠強大的時候,一陣陣沉悶的澀痛,從胸腔各個角落竄出,讓人措手不及。

“是。”她的嗓音帶了點兒啞。

“從你第一次拒絕調走許恬開始,我就計劃買下這套房子。”

陸隨之眉峰微攏,煩躁地扯了扯領子,“我說過,讓她留在寰實,不過是答應我媽好好照顧她,對她,我壓根沒有別的感情。”

沈清蕪唇角微勾,嘲諷的笑了笑,“陸隨之,從她實習的第一天起,我就不相信你看不出來。”

沈清蕪第一次見許恬,是在陸家。那時他們剛在一起不久。

有一天,陸隨之帶她回陸家吃飯,席間她看見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女孩幫忙端菜,她才知道那是陸家老保姆的女兒,剛好考上京州的大學,從老家過來後,假期留在陸家,幫忙分擔她媽媽的工作。

那天晚上,她注意到,女孩面對陸隨之時,總是眼神躲閃,驚慌失措。最開始她以為是因為陸家這種權貴之家帶來的壓迫感,再加上女孩性格怯懦,才會如此小心謹慎。後來,她發現女孩總是偷偷打量她,眼神裡滿是不甘與敵意。

那時,她就懂了,那個女孩喜歡陸隨之。

她在寰實第一次見到許恬,是許恬實習的第一天。許恬大概是做錯了些什麼,在辦公室裡被陸隨之訓了一頓,當場就哭了,隔著玻璃,整個總經辦的人都能看見。

當沈清蕪走到門邊,準備敲門時,她聽見許恬柔弱的聲音帶著哭腔,說:“陸總,我知道我笨,但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

哪家公司的女下屬會這樣說話的?

許恬的心思赤裸而熱烈,陸隨之怎麼會看不懂?

“寰實那麼大,難道只有總經辦能容得下她嗎?你明明知道她對你的心思,偏偏將她留在身邊,然後告訴我,你對她沒什麼?”

“陸隨之,別把我當傻子。”

陸隨之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氣,語調軟了些,“我們都要結婚了,你不信我?”

“結婚?”沈清蕪笑了笑,轉身往小區大門走去,丟下一句:“我不結了,我會親自和爺爺解釋清楚。放心,我會說是我自己的原因。”

然而,剛邁出一步,她的身體驀地騰空而起,一陣天旋地轉過後,她已經被陸隨之扛在肩上。

“陸隨之,放我下來!你個混蛋!”

陸隨之不顧她的掙扎踢打,冷著臉大步朝庫裡南走去,“唰”一下拉開車門,把她塞進車後座,緊跟著鑽進車裡,將她禁錮在座位的一角。

“開車。”他沉聲命令。

“是。”程凱不敢多問,一腳油門,庫裡南飛似的躥入夜色中。

“想悔婚?”陸隨之的聲音似淬了寒鋒,冷冽透骨,“清蕪,你是我護著長大的,你是我的。”

說著,慢條斯理地取下鼻樑上的金絲眼鏡,丟在身後,隨即傾身上前,將她攏在身下。

素來清冷的鳳眼,此刻暗欲湧動,眸底的佔有慾在瘋狂滋長。

沈清蕪下意識向後躲,猛地一下,背脊重重地磕在車門上。

她皺了皺眉,倒吸一口涼氣。

“你在怕什麼?”陸隨之伸手鉗住女人小巧精緻的下巴,迫使她微仰著頭,直視他雙眼。

她的冷淡和抗拒,讓他差點兒控制不住自己。

沈清蕪倔強地別過視線,唇抿得緊緊的,眼尾因憤怒而泛起一片緋紅,瀲灩的桃花眼水霧霧一片,看起來委屈得不行。

她不知道的是,這樣的神態,大大激起了男人內心的肆虐欲,恨不得立刻狠狠地欺負她一番。

陸隨之眼神黯了黯,鋒利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額間青筋隱隱。

車廂裡突然陷入安靜。

程凱目不斜視,大氣也不敢出。

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聲過後,陸隨之忽地將沈清蕪摁入懷裡,在她髮間蹭了蹭,輕輕哄著:“清蕪乖,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他稍稍鬆開懷裡的女人,轉而握上她的手。

“程凱,給人事部打電話,許恬已被解僱,明天開始不用再回公司。”

*

許恬做夢都沒想到,從醫院回來後,會接到人事經理與她解除實習合同的電話。

“為什麼?三個月的實習期即將結束,我馬上就能轉正了。”

“許小姐,你的能力未能達到我司的要求,因此實習考核未能透過。感謝你這段時間在寰實的付出,我們衷心祝福你找到更適合的平臺。”

“胡說,你們這是單方面解除合同,陸總知道嗎?”

“不好意思,這同時也是陸總的意思。”

許恬根本不相信人事那套鬼話。

那晚在陸隨之車上,耳鬢廝磨間,那個男人明明還承諾過他們的關係不會改變。

怎麼可能轉眼她就被解僱了?

第二天,她照常上班。

然而她的通行證根本不能透過公司的安保閘,眾目睽睽之下,她被保安驅趕出寰實大廈。

她打陸隨之的電話,根本無人接聽,連程凱也不再接她的電話。

沈清蕪,一定是沈清蕪搞的鬼。

推她下水的賬都未找她算呢,現在還把她踢出寰實?

這口惡氣她怎麼也吞不下。

許恬從寰實離開後,直奔警察局。

她要指控沈清蕪蓄意謀殺未遂。

警方錄好口供後,需要查證才能立案。

許恬回家等了兩天,終於等來警方的答覆。

“對不起,許小姐,醫院的監控我們已經檢查過,並沒有證據表明是沈清蕪推你下水。”

“什麼?不可能!就是她推的我!”許恬在電話裡吼道。

“許小姐,監控裡沈清蕪全程都沒有接觸過你。”

“監控被動了手腳,對,一定是這樣,這家醫院是她未婚夫的,他們要動手腳輕易而舉。”許恬因為激動,連握著手機的手也在顫抖。

民警義正詞嚴:“許小姐,請你相信警方,影片由專家鑑定過,沒有篡改痕跡。”

掛掉電話後,許恬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像虛脫了一般,癱坐在客廳裡。

這時,門鈴突然響起。

她不耐煩地撇了撇嘴,拖著沉重的身子,慢悠悠地去開門。

當她看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