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盛情相邀,莫白無法推辭,只能應邀赴宴。

於冰心孱弱的身子,離不開每天為她輸送真氣的人,而於旭不放心妹妹一人前行,於是便跟著上路,前往京都,共赴楚王的除夕之宴。

四人輕裝簡行,於冰心無法長途跋涉,於行知為他們備好了馬車,這日於家門前,父子三人幾乎有說不完的囑咐,兒女繞膝的歡樂,讓於行知不禁此時老淚縱橫。

“爹!我和哥哥不在身邊,您一定要多多保重啊!”於冰心緊緊挽著父親的手腕,喝聲說道。

於行知沒有開口,只是輕輕地在她的手上拍了拍,眼中早已泛紅,天下間,父母對子女的擔憂,至死方休,若不是於冰心傷重,暫時無法親前盡孝,他又怎會忍心受這生離的痛楚。

生離死別人生七苦,死別卻往往比生離帶來的傷痛,輕得多,死別即徹底斷了念想,生離卻是無邊的牽掛。

“旭兒,一路上多看著點冰心,別讓你妹妹出什麼事情!”於行知語重聲長地叮囑道。

“放心吧爹!我會好好照顧冰心的,絕不讓她再受一點傷害!”於旭拍著胸脯答道。

小樓集平時雖然非常熱鬧,但今天卻讓人感到格外的孤獨,人離鄉賤,隨著馬車的行進,莫白一行四人裡小樓集越來越遠,於旭兄妹兩不停地回首盼顧,這個他們從小長大的鄉里,恨不能在能看清之前,再多看幾眼。

漸行漸遠,最後小樓集消失在了他們的眼中,是時,於冰心不禁暗自嘆息一聲,心想,自己這柔弱的身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重回故里。

莫白將天行劍用布包了起來,江湖中,覬覦此劍的人不在少數,未免於家的悲劇重演,他事先就做好了藏匿處理,將它放在馬車當中,交給楚瑩瑩保管。

而他則與於旭兩人,坐在馬車前,做起了車伕。

“莫大俠,怎麼我練了《無心訣》之後,內力並沒有增長多少,那日我替冰心輸送真氣,險些走火入魔!”於旭一邊鞭策著馬匹,一邊說道。

其實莫白早就知道了,他心裡的懷疑,只是一時還不好明言,只是輕輕地在他肩上拍了幾下,隨即付諸一笑。

看到莫白無意回答,於旭只好悻悻作罷。

他的這一發問,讓莫白心裡有了另一個想法,既然於冰心需要每日藉助真氣續命,此行路途遙遠,頗有風險,若自己一再耗損真氣,倘若遇上危險,自己根本無力應戰,而楚瑩瑩只是個女流之輩,這保護之責,本不該她承擔,於旭的《無心訣》只練得一些粗淺。

當即心生一計,何不讓於冰心自己修習《無心訣》,只要她自己有一口真氣護體,危急之時,不至於有性命之危。

於旭雖然已經習有初成,但是他給莫白的印象並不是很好,這其間或許有他對楚瑩瑩過份熱情的原因,總之,在莫白的心裡,他,不可盡信。

四人駕著馬車,一路西行北上,京都地處中原腹地,商賈繁榮,重兵雲集,乃是古往今來帝都的不二選址。

這日,天色將近黃昏,無法星夜驅車前行,於是四人便在官道旁的一處客棧入住投宿,看到有馬車停在店門前,客棧的夥計早就熱情地迎了過來。

“客官!一路辛苦,打尖還是住店?”客棧夥計幫忙牽住馬韁,很是客氣地問道。

於旭將身跳下馬車,輕咳幾聲,清了清嗓音,說道:“小二哥,可還有客房麼?我們趕了一天的路了,想早些休息!”

他每日迎來送往地,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是他的看家本領,從一個人的衣著言談舉止,基本可以判斷出,客人身份的顯達尊貴,還是驅車討活的平民。

看到於旭腰間的那塊玉佩,晶瑩透亮,瑕疵全無,當即知道接下來該用何種語氣,來招呼眼前這位貴客。

“有有!客官可真是貴人出門有福氣啊,小店剛好有幾間上好的客房空著,要不客官先進店用些點心,小的好為各位安排住下!”客棧夥計用他再熟悉不過的套話,流利地說道。

“冰心,楚姑娘,天色已晚,我們今天就暫且在這休息一宿,明天再趕路!”於旭應下了客棧夥計,隨即轉身對車內的兩個姑娘說道。

待她們走下馬車之後,那客棧夥計便將馬車牽到了客棧後院,添了些草料,便快步走過來招呼。

“各位客官,您需要些什麼,請儘管吩咐!”

聽言,於旭正要開口點名,當即被楚瑩瑩先聲說道:“不要酒,其他的隨便上!”

他知道於旭開口點菜肯定會要些酒水,而莫白有了上一次被狠醉的經歷,便不敢再沾,況且今晚還得替冰心運功療傷,耽誤不得。

於旭本想借些酒勁,緩解連日驅車的疲乏,如今被楚瑩瑩有意攔下,不好再要,只是向後擺了擺手,示意讓夥計退下。

看著哥哥意欲未盡的樣子,當即於冰心柔聲說道:“哥哥!就別喝酒了,用些飯菜早點休息,明早還得要趕路呢!”

“真是的,在家被爹管,出來了,還要被你管!”於旭有些牢騷滿腹地說道。

是時,於冰心忽然看到了於旭腰間佩掛的那個玉墜,感覺有些眼熟,當即問道:“哥哥,平日裡從不見你佩掛玉飾的,你這是?”

聽言,於旭眉眼一動,饒有興致地說道:“這個妹妹你就不懂了吧!常言道,君子出門帶份量,出門在外,咱總不能讓人看著寒酸吧!”

“於公子這句話說對了,如果剛剛客棧夥計不是看到了這塊玉佩,那對我們的招呼可就不一樣了!”楚瑩瑩隨即應聲說道。

“呵呵!這掛個玉佩還有這麼多門道呀!”於冰心說道。

客棧地處官道,人來人往眾多,不一會功夫,之前還沒幾個客人,一下子便賓客滿座,人聲鼎沸起來,楚瑩瑩將用布包住的天行劍擺放在桌旁,不時地察看。

然而她的這個舉動,便如同此地無銀三百兩,讓別有用心的人留意到了,當即一人藉著酒力,故意從她旁邊晃過,將天行劍撞倒在地,露出了劍柄,客棧中不乏江湖中人,自然有人識得,只見天行劍倒地之後,那個刻意經過的人定睛看了一眼,當即又藉著酒勁,搖搖晃晃地走了。

當即楚瑩瑩連忙拾起天行劍,並將它重新包好,然而此時,客棧裡的氣氛突然間變得安靜了下來,原本大聲叫喊嘈雜的客人,在見到天行劍之後,各自交頭私語起來。

而此時,小二已經端上來了飯菜,莫白早就飢腸轆轆,見到菜餚放了上來,當即開始大口吞嚥起來,看著他漠不關心的樣子,楚瑩瑩兀自呢喃道:“沒心沒肺,吃飽就睡!”

話音雖小,但還是能聽得清楚,當即莫白扒拉著滿滿的一口飯菜,很是奇怪地看著她,之前於冰心還不知道楚瑩瑩說的是誰,此時看到莫白被飯菜塞滿著嘟囔的嘴型,很是滑稽,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到於冰心的一陣發笑,莫白當即明白了自己的窘態,連忙將嘴巴囁嚅幾下,將飯菜嚥下,隨即又夾了一把放到了楚瑩瑩的碗中,接著又開始扒拉起來。

“你斯文點!這還坐著兩個姑娘呢!”於旭亦有些看不慣他的神態,出言奚落。

莫白自小就是如此,食不言寢不語,吃相雖然不雅,但讓人看著舒坦,相比那些口齒斯文之人,少了那份造作的神態。

“吃飯就該這樣,本來不怎麼餓的,看他吃的這麼津津有味,還真有些腹中空蕩了!”於冰心看著莫白吃起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並未覺得失態,反倒感覺很真實質樸。

儘管吃飯之時楚瑩瑩一再提醒莫白,客棧裡的客人有些異樣,但看著他充耳不聞的樣子,只好作罷,但她時刻擔心著天行劍,根本無心用餐。

三人看著莫白一頓豪吃之後,都感覺到了飯菜的可貴,當即各自低頭吃起,是時,莫白忽然伸過手去,示意讓楚瑩瑩把天行劍交給他。

“呆子!原來你早就知道,我還真以為你只管吃去了!”說罷,楚瑩瑩將天行劍遞給了他。

客棧裡的其他人,看到莫白接過天行劍泰然自若的樣子,探眼掃視了一圈,當即各自散開,立時間有恢復了剛才的喧鬧。

四人吃飽喝足之後,便讓夥計領著走進了房間,這時,於旭給了客棧夥計一錠黃白之物,隨即問道:“小二哥,剛剛樓下那些,都是些什麼人,他們也是來投宿的嗎?”

那客棧夥計接過那錠銀錢,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當即嘴上露出了笑意,恭維著答道:“對了,客官!這官道最近有些不太平,常有客人丟失財物,他們都是過路人,沒有在小店投宿!”

聽得客棧夥計的一番敬告提醒,於旭當即明白了,剛才天行劍的跌落,並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而為,看那些人的陣勢,今晚只怕會有樑上君子,踏星而來!

於旭要了三間上房,楚瑩瑩與冰心一間,他則因為方才看到莫白吃相粗獷,不願與他同住,於是便自己單開了一間,他是於家獨子,出門在外,當然盤纏富足。

莫白照舊替於冰心輸送真氣之後,服下楚瑩瑩調製的解藥,將天行劍放在榻前,亦有些疲憊,當即睡下了。

夜班時分,房簷上的踏瓦之聲,將莫白從夢中驚醒,當即從布包中取出天行劍,緩緩拔劍出鞘,房中一片漆黑,只待房上再傳聲響,便提劍迎房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