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憐影不知從何處撫琴傳來清幽的琴聲,令莫白等人不禁駐足聆聽,有心之人不難聽出,此時琴聲當中那種深藏的哀怨之情。

儘管京都大街上歌舞喧囂,但她的如此一曲風聲,宛如一道被世俗掩藏的呢嚀,調和著冰冷**的夜空。

“風姐姐也來了!”此時,楚瑩瑩與於冰心兩人將身走下馬車,喃喃說道。

“她在這裡可不好,楚王身邊高手如雲,一旦被馬三軍察覺,只怕是插翅難飛!”薛長戈隨後答道。

楚王與風憐影之間有著回家滅城之恨,當然她不會在楚王的邀請之列,且楚王身邊的馬三軍一直想除掉她,然而此時她卻身在京都,不難想象,她是想趁著宴會人多之時,伺機潛入王宮,行刺殺之舉。

楚王有鐵衛軍數萬,且此地地處京都重地,守衛自然嚴謹,而此時,風憐影卻撩琴譜曲,倘若被城中楚王細作聽見,無疑是引火燒身。

然而正值此時,城中闊道之上,急匆匆地跑來一隊鐵甲,探眼看去,竟是楚王近身鐵衛,牽頭的正是闊別多日的馬三軍。

“莫白,我看你還是暫時迴避一下!”是時,薛長戈正言說道。

說罷,薛長戈策馬迎了過去,畢竟他在楚王身邊多年,鐵衛軍中還算有幾個交心的朋友,就算如今他離開了楚王,但馬三軍暫時還不會為難他。

“侯爺!”薛長戈側身下馬,出言喊道。

是時,馬三軍聽到有人叫喚當即停下了腳步,轉眼一看,說道:“哦!我道是誰,原來是薛門主,多日不見,門主近來可好啊!”

“託侯爺的福,薛某如今一身孑然,好不自在!”薛長戈答道。

“託我的福?薛門主這是話中有話啊!”馬三軍語氣稍轉,說罷意欲轉身移步。

“當然是託侯爺的福,如今無官一身輕,倒活得自在!”

“活得自在就好,就怕你活得不自在!”馬三軍切切說道。

馬三軍見到如今薛長戈又再重返京都,不禁有些敵意,畢竟當時慫恿楚王讓薛長戈離開的就是他,是時,伸手向身後招了招手。

“侯爺有何吩咐!”一個鐵衛應聲走出佇列,說道。

“薛門主親臨京都,爾等可要長些眼力勁,如若不然,惹怒了他,可有你們苦頭吃!”馬三軍耀武揚威地說道。

薛長戈見他言辭中盡是挖苦,毫無舊時情分,當即說道:“人走茶涼,侯爺何必如此心急!”

“哼哼!心急?如果今天本侯爺不是有要事在身,還真的得給你算算舊賬!”馬三軍所指的便是,那日瀟水一戰,薛長戈將飲血劍借出,以致那日被莫白一劍穿胸之事。

“既是如此,薛某隨時恭候大駕!”薛長戈本想上前招呼,從他口中探知京都近況,熟料他竟是一口回絕說辭,當即薛長戈冷言回道。

見到薛長戈神情肅穆,馬三軍當即瞥了一眼,隨後勁呼一聲,帶著身後數百鐵衛氣沖沖地走了。

“哥哥!你何必如此,自找沒趣!”楚瑩瑩看著馬三軍對薛長戈冷嘲熱諷的說辭,出言慰籍說道。

馬三軍此人由來心胸狹隘,當日薛長戈在楚王面前力辯寒雁城一事,言語上有些過激,自然是開罪於他,這讓他一直耿耿於懷,但又忌憚薛長戈身手了得,苦於無處發洩,如今薛長戈隻身上前客套,此地又是楚王帝都,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數落譏諷的機會。

“瑩瑩,楚王身邊高手眾多,為兄只是想從他口中瞭解些情況,以備日後需要!”薛長戈突兀言道。

然而此時,馬三軍走後不久,不遠處頓時傳來打鬥之聲,而風憐影的琴聲亦戛然而止。

原來是馬三軍看到了莫白隻身一人出現在城中,為報一劍之仇,當即命令身後數百鐵衛將莫白團團圍困住。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本侯爺找了你這啞巴多時,今日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給我拿下!”兩地相隔不遠,於旭等人皆可聽見他的叫嚷之聲。

“不是讓他避開嗎,怎麼還是給碰上了!”薛長戈當即怨言道。

說罷,眾人連忙趕了過去,只見莫白一人力戰一撥撥蜂擁而至的鐵衛,雖然馬三軍一方人數佔優,但莫白內勁渾厚,不一會功夫,便擊倒幾人在旁,楚瑩瑩見狀甚是焦急。

“呆子,接劍!”只見楚瑩瑩大喝一聲,將手中天行劍拋給莫白,自己亦揚鞭在手,切入了群戰當中。

馬三軍本來見到鐵衛刀刀狠劈,讓莫白不敢直迎,頓時嘴角露出了陰冷的笑意,孰料此時,楚瑩瑩將天行劍遞給了莫白,這讓莫白劍行險鋒,橫劍一擋,將鐵衛手中的後背大刀逐一震落,當即有些緊張起來。

天行劍雖不是神兵利器,但亦是精鋼打造,加上莫白運勁藏鋒,一時間鐵衛手中大刀有如被弦絲牽引一般,毫無著力,難以撤出。

此時莫白與楚瑩瑩背靠而立,彼此應和,然而畢竟鐵衛有數百人之眾,連番輪戰下來,雖擊退大半,但此時兩人已經有些吃力了。

正值此時,薛長戈因擔心妹妹的安危,自馬背上縱身一躍,飲血劍脫手而出,直直釘在石板之上,落定之處,只見石塊碎痕斑斑,劍鞘入地三分。

“飲血劍!飲血劍……!”見到薛長戈出手露出了飲血劍,鐵衛軍頓時譁亂起來,紛紛後退。

飲血劍,顧名思義,以血養劍,稱為邪劍,較之天行劍,此劍更讓人膽寒。

“姓薛的!你非要插手此事麼?”當即馬三軍在旁叫囂道。

“侯爺,你擅自調動鐵衛軍以報私怨,就不怕楚王知道怪罪下來麼?”薛長戈伸手握住劍柄,劍眉俊冷地說道。

馬三軍一見此時鐵衛軍心已亂,若再強行命令,正好讓他們餵了薛長戈手中的飲血劍,眼見自己洩憤不成,倒不如見好就收,隨即說道:“姓薛的,若不是我大哥楚王嚴令在先,不許鐵衛軍鬧事,今日本侯爺定叫爾等有來無回!”

說罷,帶著餘下的鐵衛,悻悻離去。

“哥哥,還是你厲害,一出手就把他嚇退了!”楚瑩瑩正聲說道。

“非是哥哥厲害,而是這把飲血劍的威風!”說罷,薛長戈將飲血劍連鞘拔出地面。

是時,霍君羨憂心說道:“他畢竟是楚王的親信,且還沾親帶故的,今日開罪於他,只怕會引來不少麻煩!”

“書呆子!你怕是舒心日子過多了,咱行走江湖,何時受過官家的氣!”段七忿忿言道。

快意恩仇江湖路,桀驁不馴江湖人。

“霍兄言之有理,在宴會開始之前,我等還是小心為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薛長戈應聲答道。

常言道,強龍南壓地頭蛇,此地畢竟是官家的腹地,行事收斂些並無壞處。

“瑩瑩!”此時,一身嬌柔的喊聲傳來。

循聲望去,只見風憐影懷抱瑤琴與文延武二人快步走了過來。

“風姐姐!真的是你啊!”楚瑩瑩驚呼道。

“難道天下間還有能和我這避水瑤琴彈出同樣清幽的絃琴麼?”風憐影嗔言道。

聽其言語,方才聽到的琴聲,是她有意彈奏的,其用意就是在等能識別之人的出現,馬三軍雖然聽過她的琴音,但他生性霸道,自然是分別不出這等附庸風雅的清靜之別。

此時霍君羨側身下馬,說道:“風三妹子,好久不見!”

“霍兄?你怎麼也在?”風憐影與他早年相識,當初大戰前夕,霍君羨曾在雁翎宮與她有過一面之緣,雖然印象不深,但風憐影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俗事纏身,不得不來!”霍君羨喃喃答道。

風憐影當即知道了他口中所言的俗事,楚王年關大宴,請帖遍佈江湖,而霍君羨多年未出江湖,此時的出現,自然是與此事有關了。

“楚王這次不但請了諸位,還將‘和合二魔’收攬帳下,只怕免不了一場風波!”風憐影隨即答道。

和合二魔,與薛長戈的孤鴻澗同出一脈,只不過此二人卻與孤鴻澗勢如水火,幾乎無惡不作,魔頭之名由來不虛,兩人同修的《陰陽大法》十分邪惡,**縱慾,而薛長戈手中的飲血劍便是此前這二人的兵器,只是孤鴻澗的先輩們培育出專門剋制他二人的奇蠱‘食情蠱’後,他二人便以交出飲血劍為條件,讓孤鴻澗立誓不再培育此蠱,且他二人從此遠走塞外,立誓不再踏足關內。

“和合二魔!他們還活著?”薛長戈當即驚詫言道。

若按照年歲推算,此二人如果還在世,至今起碼百歲有多,亦難怪薛長戈會有如此驚嚇。

孤鴻澗與‘和合二魔’之間的芥蒂恩怨,這是歷屆孤鴻澗掌門代代口傳的秘聞,傳至薛長戈這一代,已不下七八代,孤鴻澗被中原武林冠以邪徒之稱,有很大一部分是此二人的傑作。

“薛門主何出此言?”於冰心問言道。

“這二人與鄙派有些淵源,只是他二人當年立誓不再踏足關內,楚王又是從何尋得他二人蹤跡的?”薛長戈悻悻言道。

見到薛長戈此時臉上的嚴峻之色,莫白等人頓時明白了此二人的危險,雖然龍行司有此二人的平生記載,但那已是百餘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他二人幾乎將龍行司這個不敗神話顛覆,如今時隔百年,他二人再踏江湖,修為豈敢估量。

之前薛長戈還為探聽楚王動向而煩心,此時聽得風憐影帶來這個訊息,讓所有人都心情凝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