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月回到家時,那家人果然已經開飯了,沒人等她。

幸好她自己偷偷吃了包子。

看見她回來,尤金花那薄薄的眼皮一抬,“把衣服給晾了。”

又說道,“洗個衣服都這麼久,真是躲懶去了!”

江大貴皺眉,“娘你別囉嗦了,煩得很。”

尤金花立馬閉嘴,笑呵呵地,像朵盛開的老菊花一般,給寶貝大兒子碗裡夾菜,“好好好,娘錯了,娘不說話。”

江月瞥過去一眼,卻正對上了江大貴的眼神。

她心裡“咯噔”一下,轉身去後院晾衣服。

江大貴比她大上一歲多,一米六五的身材,乾癟的臉上,坑坑窪窪,他看著江月的眼神,很猥瑣,令人作嘔。

江月把衣服隨便搭在繩子上,然後又端著盆去河裡接水。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積了多少灰,難受得很。

她把水盆放在床邊,先不洗,打算等到夜深人靜時再慢慢擦身子。

古代鄉下的晚上,除了床上那點事兒,沒有什麼娛樂環節。

再加上尤金花的摳門,家裡是沒有蠟燭的。

天色一暗下來,這個家裡,就沒人會出來走動。

江月小屋子視窗的窗紙已經破破爛爛得不成樣了,她也沒錢買,只能用稻草給遮一下。

等到脫了鞋子,正準備解開衣裳時,她有種強烈的被窺視感!

她不動聲色,手卻放下釦子,直接把腳放進盆裡,今晚洗手洗腳就行。

窗外寂靜,明亮的月光透進來。

她餘光瞥見了一道黑影,就站在視窗旁。黑暗中隱約傳來粗重的喘息聲。

她閉上眼睛,攥緊拳頭,快速把腳洗好了,也不倒水,直接鑽進破被子裡,背對著窗戶。

也不知道外邊那人什麼時候走的,江月提心吊膽,近凌晨才睡著,沒多久又被叫醒了。

她陰沉著臉,燒了火,也沒上桌,就直接背上揹簍進山了。

尤金花自是樂得連刷鍋水都不給她喝。

江月五感比較敏銳,走出家門時,能感覺到身後一直有一道露骨的視線盯著她,讓她渾身發麻。

她知道,她必須要找個人嫁了。否則,在這個家的處境,只會越來越危險。

但嫁人不是說上大街上隨便拉一個就入洞房,保不齊是出了豺窩又入狼窩啊!

江大伯家在村子中間的位置。

她穿過村子,碰上了早起下地拔草的勤快村民。

她恢復往日的沉默寡言、膽小如鼠,怯怯地應答,又得來了一眾村民的誇讚。

在這裡,最喜歡的就是乖乖聽話幹活的人。

進了山裡,她先去了昨天掉的大坑,往下看,地上只餘下一灘血跡跟一撮被她剪下的狼毛。

應該是救活了吧?

江月放下心來,邊走邊隨便扯野草塞進揹簍裡,反正那隻小花豬也不長肉,就算長了肉,也只會被賣掉,進不了她的嘴裡。只要養不死就成。

山裡有很多爬藤植物,但她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株。

她蹲下來,先摘下旁邊一片比較大的綠葉,包住自己的手,才去拔掉那株癢癢草。

她今天的任務,就是來找這種草的。昨天她無意中發現,記住了位置。

把草包好,放進揹簍,她正要回去時,那種被窺視感又出現了。

她快速轉身,卻沒發現有人的蹤影。

這個位置,介於前山與深山之間,也不是沒有人來。但是,無聲無息跟在身後就是很有問題的。

她半蹲下身,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

然後,緩緩走上前。

“是誰在那兒?”

沒人應答。

寂靜的山林中,偶爾聽見幾聲鳥叫與蟲鳴,樹木遮天蔽日,窒息感撲面而來。

她吞了吞口水,往前走。

忽然,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音傳來。

她用力將手中的石頭砸進灌木叢中,似乎沒有砸中。

卻迎面飛來一隻野雞,掉在她腳下。

江月狠狠嚇了一跳。

“是誰?!有人嗎?!出來!”

她的聲音在偌大的山中環繞,無人應答。

眼看前面沒人出現,她用腳輕輕踢了踢野雞,發現它是半死的狀態。

江月眼神凌厲,“是誰在裝神弄鬼?快給我滾出來!”

安靜的空間下,只能聽到鳥叫聲和風聲。

她緩緩蹲下,拎起雞脖子,仔細檢查,沒發現雞有什麼問題。

倒是挺肥的一隻野雞。

“不出來的話,這隻雞我就帶走了。”江月把雞放揹簍裡,然後快步走下山,那速度,跟跑差不多了。

她若是回頭,就能發現,從灌木叢中走出一頭野狼,琥珀色的瞳孔,緊緊盯著她。

江月在快到山腳時,左右張望不見有人,便眼疾手快地將野雞收進空間。隨後才慢悠悠地走進村裡。

今天已經五月下旬,除了三歲的江小花被關在屋裡睡覺,大伯一家四口都下地去拔草了。

那野草不拔,就會影響到收成,這可是農家大事。

江月之所以不用去,是因為她要餵豬、做飯、洗衣裳、挑水、砍柴,總而言之,就是她不用下地去拔草,其餘所有活兒都得她幹了。

偏偏村裡人看不到啊,除了離大伯家近的幾家鄰居知道實情,村裡其他人家可不是誇他們嘛,對侄女比自家兒子都好,連地都不用下。

被誇了,尤金花還要不經意間說出侄女懶惰的事情,顯得他們更加寬容了。

這拉踩,可真有一手。

江月拿了碎石,將癢癢草搗出汁水來。然後,走到屋簷下,用稻草將它抹到那一家子衣服的領口、胸口、褲頭上。

江月抹完汁水後,就將作案工具全部埋到後院。

她看著天色不早了,就進廚房,給他們燒飯。

尤金花防她跟防賊似的,將糧食鎖在櫃子裡,就這還不算完,還要把櫃子鎖進屋子裡。

江月無所謂,反正她現在是糧食大戶,不缺她這點粟米粥。

她就隨隨便便給煮熟了,用籃子裝了帶過去地裡。

嗯,她不會說她往裡頭加了點料的事情,更不會說那料是從豬圈裡拿出來的。

至於江小花,尤金花沒囑咐,她也就不管了。反正自個兒親媽都不在乎,她管那麼多幹嘛?

更何況那也是個“潑婦預備役”,小小年紀,就衝她頤指氣使的,沒有一點禮貌跟教養。三歲看老,她完全是翻版的尤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