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我們下頭那幾匹布都長黴了!”

夥計從櫃子下拿出來兩匹靛色流水紋的棉布,上頭黑色星星點點,就算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掌櫃無奈嘆氣,接過布匹,手指摸上去。這還是她特地收回來的江南布料,價格不便宜。

可現在,這黴點子太多,除不了,根本沒法要啊!

她已經儘量給布匹都裹上油布,也防著屋子漏雨。可這雨下不停,潮溼得很,這是怎麼都防不住的。

“你再找找,還有沒有長黴的,全拿出來,我們看能不能低價賣出去。”

“是。”夥計應下,手腳麻利。

他能保住現如今這份活計已經是掌櫃的仁慈了,可得盡心去做才是。

只是他們都知道,現在城中人人都握緊手中的銀錢,誰肯花錢來買這樣的廢布?

不曾想,這長黴的布剛擺出來,就有客人上門了。

“二位客人好,您要看些什麼布呢?”夥計殷勤地迎上去,再沒客店鋪就撐不下去了。

江月看向櫃檯上新擺出來那幾匹布,手指一摸,不像新布這麼軟和,甚至還有點發硬,應該是受潮的原因。但上頭顏色染的均勻,花紋也是老少皆宜。

“這布是怎麼賣?”

夥計猜測客人可能是手頭不太寬裕。噢不,能出來買布而不是囤糧已經是手頭寬裕了。

他展開布匹給客人看,“客人好眼光,這布是江南來的時興料子。只是受潮了長些黴點子,原來是38文一尺,現在是20文。”

江月搖頭,看不出情緒,無可無不可的樣子,“黴點太多了除不掉,10文錢。”

夥計深吸一口氣,這,這也太狠了!直接砍半!

江月:這才是現代正常的砍價方式。

夥計面帶猶豫,卻沒有一口回絕,她就知道還有餘地。

“如果可以,這三匹布我都要了。”

“這價太低了,咱家是要虧的——”他尾音拉長,似是有不捨,轉而又說道,“不過客人您要的多,我去跟掌櫃的說說情。您先稍等一下。”

做生意的演技都不錯,明明這小夥計眼裡都露出笑來了,還硬按下嘴角說要去找掌櫃。江月不拆穿他的小把戲,就在店裡閒逛。

她空間裡的布夠兩個人用的,但是線卻不多了,還費針頭。

重點是沒有好的鞋子,她手藝是能學,可材料跟不上也沒法子。

這家店還挺大,不止賣布,與布有關的帽子鞋子手帕等等都有,像是個大型服飾店。她在店裡看上了兩雙布鞋,鞋底比較厚,也軟。那鞋面繡著淡雅的蘭花,店主眼光不錯。

等掌櫃出來時,她已經在選兔皮了。家裡有兔子,但是怎麼硝制也是一門學問。

掌櫃看看櫃檯上客人選出來的東西,挑眉,這也不像沒錢的樣子啊。

“二位客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選的嗎?”

江月回頭,見掌櫃年紀約莫三十歲上下,身著淡黃色衣裙,眼角帶著笑紋,未語先笑,親和力很強。

“現在可有做好了的兔毛鞋?”

雖然說如今只是八月,按往年還是酷暑伏天,但今年連著下雨,天氣已微涼,提前為冬日備著也是正常的。

因此掌櫃的沒露出詫異的表情,“有的,我讓夥計給您找出來。”

江月也不嫌棄是去年的舊款,選了自己的尺碼,可卻沒有選到江年尺碼的,最大也只是38碼左右。畢竟,男人少穿兔毛鞋。

掌櫃的見兩位客人感情和睦,很是羨慕,便說道,“我們有羊皮鞋,郎君要看看嗎?”

兔毛鞋一雙半兩銀子,羊皮鞋一雙二兩銀子,等到冬日了會更貴。

他們其實每年都是會有一些存貨賣不出去,但是做生意的,寧肯多備貨也不要少備貨,萬一客人來問了沒貨,也許下次就不來了。

店裡的羊皮鞋,其實就是羊皮靴,比那兔毛鞋的鞋幫要高。江月直接大氣地一揮手,兩人各要兩雙,兔毛鞋也要兩雙。5張兔皮拿回去做帽子。

一開始看上的那兩雙布鞋就不要了,只買那同款的厚鞋墊兩個碼各10雙。

大戶啊!

掌櫃的喜滋滋,也許這就是半個月以來唯一的收入了。

她再看回這幾匹長了黴點的布,10文就10文吧!再藏著也沒人來買。

加上碎布頭等零零碎碎的這麼多東西,花了10兩銀子。

江月照舊問要不要換糧食青菜,掌櫃的先是一驚,然後忙回,肯定是要的!

但今天的糧價已經又變了,10兩銀子只換到之前書鋪掌櫃那些的一半。

換好了東西,他們趁著中雨轉細雨,駕騾車去了離府城最近的鄉下。

兩人帶著草帽穿著蓑衣,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駕著騾車晃晃悠悠,當下可不敢像貨郎一樣大聲喊換東西了,那是找死。

還是先問路問到了村長家。

村長不敢置信地拿著10個銅板,真是白送他們的?

“村長,勞煩您幫忙去通知各家,有那雞鴨鵝魚肉豬肉的,都能拿來換銅板、好布或者舊布、碎布,雜糧也有。”

“還有蛋。”江年在一旁補充。

江月扶額,“對,雞蛋我們有多少要多少。”

給大崽以形補形,咳,不是,給大崽補營養。

村長看著這小娘子的郎君,比他高了一個頭還多,像座山一樣,不敢放肆,忙把自己婆娘喊來去叫人。

然後自己顫顫悠悠地去雞窩裡抓雞。沒辦法啊,人都沒吃的了,再養雞就要變瘦了。

僅有的2只雞10個雞蛋換了兩鬥黃豆。村長高興極了,眼裡都有淚花,忙把糧藏好來。

江月收的價是比府城要高几文錢,她也不虧,就算是好人好事,給底層人民多一點活路吧。

如她所料,聞聲而來的村民們不少,排成了長隊。

因為江年就站在一旁,那些村民們也不敢高聲說話,就乖乖地拿東西來換了就走。

有些手腳不乾淨的,把手伸進車廂裡,江年捏著他的手腕,把人丟到地上。

“哎喲哎喲,我就是想要看看,你怎麼就動手傷人!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