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粥還沒好嗎?懶貨,都在幹啥呢?!”

汪老太太縮著雙手,在椅子上凍得牙齒打顫,朝灶屋裡喊。汪家除了躺在床上的汪文跟汪大伯,其他人都圍坐著等吃早食。

汪文傷筋動骨不止要養一百天,而汪大伯之前被江年給打了,骨頭裂開,又沒錢買好藥,年紀大恢復力弱,也沒這麼快好。

劉氏婆媳從裡頭走出來,緊咬嘴唇,臉色難看,“娘,沒有柴禾了。”

汪老太太抬手就要打,劉氏下意識一縮頭。

麗娘低頭,看著自己長滿了凍瘡的通紅的手指,心底怨念滋生。自從這群蠹蟲來到他們家後,整日什麼也不幹,就等著人伺候。

相公身子不好,躺在床上養傷,可憐她們婆媳二人受盡了磋磨。

“奶,我餓!”汪大伯的小兒子,汪老太太的小孫子喊道。

汪老太太立馬抱起他,摸摸他的臉,“噢噢,我的乖孫子,別急,我馬上讓她們做飯。可憐我的小孫子,臉都瘦了。”

大兒子小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這話說的一點沒錯。

除了汪文因為有個秀才功名,汪家等著他光宗耀祖,所以才得到一點好臉色之外,其餘人是一點都比不上汪大伯在汪老太太心中的地位的。

劉氏心下害怕,囁喏著道,“沒有糧,也沒有柴禾了。”

汪老太太臉一橫,瞪著渾濁的眼睛,“不是給你錢了嗎?”

“您給的10文錢,只能買到半升豆子的一半。”

劉氏看著鳩佔鵲巢的這一大家子,心裡恨極。自己錢都沒了,還要養這幾個人。給10文錢還當自己很大方!半升豆子的一半夠塞牙縫嗎?

汪老太太擰著臉,可懷裡的小孫子還餓著肚子,她咬牙,“我再給10文錢,馬上去買!”

“柴禾也買不到......”

老太太這回忍不住了,把孫子放下,走上前就擰著劉氏胳膊。

“啊!啊!好疼!娘你鬆手!”劉氏眼淚汪汪,連連掙扎。

可是她一向身嬌體弱,不到四十歲的年紀竟然還比不上六十多歲下了一輩子地的老太太勁兒大,胳膊上的肉都快被擰下來了。

“奶你放開我婆婆!”麗娘上前去幫忙拉開汪老太太,卻被大伯孃給扯開,摔到地上。

“呸!不要臉的小賤人!”

麗娘年輕好看,汪大伯跟他大兒子自從搬進來,眼神總往她身上瞟。大伯孃早看她不順眼了,到處勾引人的小蹄子!就該浸了豬籠沉到河底!

“買不到柴禾就出城去找!我就說咋我二兒子掙那麼多錢都不夠用,全被你們花光了!他之前指定是被你這個小賤蹄子給累倒才早早地沒了!你賠我兒子!”

劉氏被戳中痛腳,心底發涼,也不掙扎了,就低著頭哭。

“燒火的柴隨便找找不就有了嗎?倒屎尿還要花錢,隨便在地上挖個坑拉出來再埋掉不就行了?還肥地,在院裡種菜了連菜錢都不用花!你們兩個敗家的貨!合該讓我來教訓教訓你們!”

汪老太太邊罵邊打,沒一會兒就累了,坐下來,狠狠地道,“你們現在馬上出城去找柴禾,找不到不準進門!”

兩婆媳就這樣被趕出家門,看著緊閉的大門發愣,明明這裡才是他們的家啊!

街道上有人聽見聲音,好奇地看過來。劉氏立馬抹掉眼淚,整理散亂的頭髮衣襟。

麗娘啞著聲音,六神無主,“娘,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劉氏哭喪著臉,“我們先出城看看吧。”沒有柴禾她們自己也得餓著。主要是,她不能讓躺在床上的文兒餓著啊。餓壞了以後可怎麼考功名?

兩婆媳穿著薄薄的棉衣,哆嗦著青紫的嘴唇,互相攙扶,慢慢悠悠地往城門方向走去。

江月從屋頂上下來,冰涼的雙手捏住江年的臉頰,看了一場大戲,感慨,“還好我沒有婆婆。”

雖然這話有點對不起江年,但是她真心感謝沒有公公婆婆要伺候,江年也沒有岳父岳母要孝敬。兩個孤兒湊一起,絕配!

這種要伺候人的活兒真不是能忍的。照顧跟伺候可是不同的概念啊,一個是家人,一個是下人。

她好奇,又問道,“你應該是有爹孃才對。它們怎麼沒跟你在一起呢?”

江年把她的手拿下來,放到肚皮上,這裡才暖。

“我沒見過它們,從小就跟在一個狼群裡長大,在狼群中我打得最厲害,當了狼王。後來,在搶地盤的時候,它們被其它種群的狼給打敗了,受了傷就死了,只剩我一個。”

江月看向他眼底,沒有什麼情緒,也不悲傷。野外生存法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勝者為王,弱者只會被吃掉。他已經習慣了。

她摸摸江年的田字格腹肌,也不知道是怎麼練的,她的最多隻有11字馬甲線。

“哎,我發現你最近說話都能說一大段了,有進步!”

江年笑,眼底目光流轉,熠熠生輝,“月月教得好。”

不止是說話流利了,笑容也變多了,看起來很陽光。當然了,這是隻在她面前如此,在外人那裡還是屬於冷酷無情的活閻王。

江月每天拉著江年去糧店排隊買黃豆。黑麵的量已經足夠掩人耳目了,黃豆能做的美食還多一點。

在十二月中的某一天,在城裡已經住了快半年,江月第一次看到官府衙差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