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

封墨言對這個比喻有些不悅。

詩雯是狗的話,那他成什麼了?

可縱然不悅,他也沒吭聲。

如果楊千語真是被栽贓汙衊的,那她現在罵對方一句“狗”,的確不算什麼。

“詩雯從小很聽話的,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就變了。”封墨言不想為妹妹辯解什麼,只是說一個事實。

楊千語回過神來,臉色有些激動,“難道我從小就人品不端?當年事情發生後,我解釋過的,可你父母都不相信啊!包括你……你雖然沒指責我什麼,但也跟我疏遠了……”

封墨言見她情緒激動,好像是多年委屈終於有人理解了,眉心一蹙,情不自禁地上前兩步:“這麼說,真的是她們栽贓你……”

“你若還不信,又來問什麼呢?”

“我沒有不信,只是,當年你為什麼不多解釋幾次?後來我們單獨一起時,我問過你的,你賭氣說就是你推的,我……”

楊千語看向他,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好可笑!

“封墨言……以我們當時的關係,我以為就算鐵證如山擺在眼前,你也該站在我這邊,無條件相信我是清白的。”

“可你沒在你父母面前維護我就算了,你還來問我,你知道那話問出來就說明了什麼嗎?”

“——說明你也懷疑我,不相信我。那個時候,我對你……”

楊千語深吸了一口氣,潮熱的眼眶將淚水緊緊鎖住。

原本時過境遷,她早就不在乎這件事了。

可沒想到今天提起,她還會這麼激動。

殺人未遂的罪名啊……

當時若不是爺爺一力維護,她就要進監獄了!

她差點脫口而出——那個時候,我對你那麼信任,那麼愛你,甚至把你看做另一個自己……

好在理智及時回籠,把這話忍住了。

待情緒平復些許,她又緩和了語氣:“你問那話,對我來說比扎心還難受。你們已經認定了我的罪名,我解釋再多有什麼用?在你們看來那就是狡辯,心虛,還想繼續貪圖你們封家的便宜。”

而那個時候的她,因為在楊家不受寵,本就性格內向,自卑又敏感。

發生了那件事,她便明白,封詩雯是不喜歡她的,也不想她跟封家太親近。

既然這樣,她還說什麼?

再卑微的生命,也有底線,也有一絲骨氣和傲氣。

何況那時候她也就十幾歲,面對那麼多長輩的指控和謾罵,泥沙俱下,四面楚歌,她哪裡還能應對?

委屈悲傷之下,索性吼出一句——你們說是我推的,那就是我推的!

封墨言單獨問她時,她傷心絕望之下,同樣賭氣說了這話。

封墨言這幾天一直琢磨著當年的事,越想越覺得,當時的自己的確太混蛋了!

那時候,他對自己親妹妹的印象依然停留在“乖巧聽話、羸弱可憐”的份上,從沒想過妹妹會做出那種事。

以她的身體狀況,好生養著都還三天兩頭地進醫院。

墜海,那完全就是跟地獄閻王打交道。

為了栽贓別人,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這太讓人難以相信了。

何況,還有楊採月作證。

說她們在甲板上聊天起爭執,千語一怒之下就把詩雯推到了海里。

楊採月跟楊千語雖然不是親姐妹,可好歹是一家人。

誰又能想到,楊採月會夥同外人汙衊自己家人呢?

回想這一切,封墨言恨不得穿越回去捅自己幾刀!

“千語,對不起……”看著女人撇過臉去,他攥了攥拳頭抬起手臂,握住她的肩膀,“我當時以為,你是不小心害詩雯墜海的,是個意外,而你嚇到了,害怕、慌張,所以否認……”

楊千語冷冷一笑,瞧著他:“難怪,你當時不幫我說話就算了,你還讓我說實話——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是的。

封墨言當時想著,讓她說實話,然後好好認個錯,爭取家人的原諒,這樣他也可以護著她一些。

可她脾氣倔起來,完全一意孤行。

“對不起,千語,真的……我,其實我心底裡,我也相信你的,可那種情況下,我真的沒想到,詩雯會有那麼狠的決心……”

他握著肩膀的手越來越用力,楊千語皺起眉頭,抬手撥掉他的大掌。

“算了,這輩子還能洗刷冤屈,我已經很意外了。昨天晚上我就說了,我不稀罕你的道歉認錯之類的,只希望你知道了真相,別再恨我——我從來沒想害你妹妹。”

“不,道歉認錯當然是需要的。”封墨言被她撥掉手,不敢再觸碰,手指只好無措地再度攥緊。

遲疑片刻,他又抬眸,“那……這麼說,盜取商業機密那事,你……”

“怎麼?”楊千語忽而笑了,歪著腦袋看向他,“你一大早,是來氣我的嗎?”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也不是你,為什麼你的鐲子會在書桌的地毯上?”

“我鐲子早就丟了。只不過,那是奶奶傳下來的,我不敢說,怕又被楊國華罵,想著自己偷偷找尋。誰知過了幾天,出現在你家書房,而你家正好就丟了機密檔案。”

說到這事,楊千語不自覺地擰了擰自己的手腕。

那個玉鐲子,她離婚搬走時,沒有從御苑別墅帶走。

按照希希的說法,這人保留了她所有的東西——那麼那個玉鐲應該還在別墅放著。

封墨言聽她說完,想了想,“這麼說,應該也是個圈套。能偷你鐲子的人,除了楊採月,也不會有別人了。”

“而鐲子出現在你家書房,八成又是你妹妹的傑作。”楊千語譏誚地接著說。

所以,這還是楊採月跟封詩雯串通起來的陰謀。

而除此外,那些大大小小的“意外”、“誤會”,也就都能解釋了。

她倆,一個不想讓她在楊家分寵,一個不想讓她從封家奪寵——共同的利益驅使,讓她們狼狽為奸,很說得過去。

弄明白一切,封墨言羞愧難當,突然連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心底壓抑的那些愛意,在拂去錯亂的隔閡後,頃刻間捲入重來,讓他好想把眼前的女人擁入懷中,緊緊抱住。

可,他不敢……

楊千語大概看出什麼來,轉過身,走開去倒水喝。

“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時間不早了,你不上班嗎?”

她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