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的氣息逐漸趨於平靜。

強勁的情緒波動終究是在混沌中迴歸到了最初的原點。

慢慢睜開雙眼.

薛雲瞳孔中的暴戾氣息煙消雲散,只剩下了璀璨的星光閃爍不止。

“狗系統,謝了......”

額頭上佈滿斑駁的冷汗。

薛雲長吁出一口氣,不由得苦笑道:“要不是你出聲提醒,我恐怕早就被自己體內的慾望給反噬了。”

眾所周知。

守夜人的力量源於人類強大的自我意識,而自我意識中則是蘊含著大量的情緒和慾望。

這玩意兒就像是一把雙刃劍,駕馭得了便是戰力無雙,反之就會被慾望所裹脅,淪為只知道殺戮的野獸。

尤其是到了薛雲如今這個層次。

體內的『生物限制鎖』早已突破到了極限狀態,只剩下最關鍵的『王者憤怒』還未涉及,在面對自己最在意的人和事時,稍有不慎就會被憤怒的負面情緒控制。

眼見龍都滿目瘡痍,薛雲一度陷入了憤怒的泥沼,險些無法自拔墮入暴戾的深淵。

好在關鍵時刻——

狗系統及時出聲制止,這才讓薛雲感到了警覺,及時從異常的憤怒狀態中抽離而出。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語氣顯得很是疲憊,狗系統喃喃道:【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你最大的敵人其實從來都是你自己,戰勝慾望才能駕馭慾望,好不容易熬到了這一步,千萬不要陰溝裡翻船了就好啊!】

苦笑了一下,薛雲躬身沉默了良久。

人到中年,實際戰力更是一度達到了絕頂的程度,其中的道理他都懂。

可是眼見龍都化作成一片廢墟,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成為了笑話,城中的親友更是生死不知。

這種境地之下,還想要繼續保持冷靜,又談何容易?!

轟——

猝不及防之下,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猛地乍起。

微微一怔。

薛雲連忙循聲望去。

只見要塞都市的一個偏僻角落,洶湧的炙熱與電流交相呼應,大片的建築物接二連三地連續崩塌,迅速被熊熊的火焰一口吞噬。

“是龍都的發電廠......”

眯起雙眼。

薛雲強打起了精神,調整好心緒之後深吸了一口氣。

誠然。

眼前的龍都,甚至是整個大夏帝國都遭到了突如其來的襲擊。

雖然造成了極大的傷亡,但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死在了這兒。

破敗的要塞都市中還有大量的倖存者,很多人並沒有當場被擊斃,反而是困在了倒塌的建築物中,以至於一時間動彈不得。

悲劇已經發生,繼續自怨自艾下去也改變不了事實。

為今之計,自然是應該打起精神來,組織人手救下更多的人才對,最起碼能將損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想到這兒。

薛雲立馬重振旗鼓,揚手就撤去了『六道真仙』的戰鬥狀態,轉而是召喚出了麾下所有的武裝怪胎。

“聽好了,今天的任務只有一個......”

翻身跳上了玄天燭龍的背脊。

薛雲目光如炬,隔空指向了彷彿一片沉淪廢墟的要塞都市,沉聲下令道:“那就是,幫忙救人!”

嘩的一聲~~

罡風炸開之餘,天空中所有的武裝怪胎轟然而散。

包括小丸子在內。

同樣是載著脊背上的薛雲徑直俯衝,朝著龍都的四面八方疾奔而去。

......

冰天雪地,寒風刺骨。

一望無際的冰原之上,隨處可見大戰過後的斑駁痕跡。

十幾年來。

作為五大人類文明之一的『艾莎公國』,其內政徹底陷入了混亂。

與擁有薛雲的大夏帝國不同,自從權傾朝野的謝爾蓋公爵離世之後,這個國家的吏治便腐敗到了骨子裡。

當權者之中派系林立,相互之間的角逐與暗戰可謂是多如牛毛。

自己人的內部鬥爭導致內耗無限增大,國家政權幾乎一直處於癱瘓狀態,最終的結果便是迎來了外敵的入侵。

西面的『神聖歐羅巴』與一度控制了『大洋聯邦』大半國土的『自由之拳』先後派兵來到了這片冰原之上。

完全無視『艾莎公國』的主權。

兩大勢力莫名其妙地針鋒相對,愣是在這片寒冷的凍土之上斷斷續續相互攻伐廝殺了十來年之久。

懦弱無能的『艾莎公國』政權只能龜縮在公國首都之內,任憑國民慘遭兩大勢力的蹂躪,成為了戰爭的犧牲品。

大量人口的死亡,同時也導致了眾多資源的流失。

如今的『艾莎公國』,早已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不毛之地。

除了漫山遍野的冰雪之外,數百公里之內都沒有一座完整的村莊,甚至就連一個大活人都很難見到。

呼的一聲~~

淒厲的寒風裹脅著暴雪拂過長空。

朦朧的雪霧之中,一個略顯寂寥的身影逐漸顯出了輪廓。

身材矮小,舉步維艱。

行走在暴風雪中的男人緊緊了衣袍,一直低頭不語。

卻見其全身上下都被寬大且厚實的衣衫所遮蓋,唯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暴露在外,目光中充滿了堅定不移的神色。

距離其正前方數百米的區域——

一個臨時搭建在山崖中的哨所,剛好攔在了神秘男人的必經之路上。

軍綠色的帳篷迎風搖擺不定,配合著一點溫暖的火光,成為了暴風雪中極其罕見的一盞指路明燈。

“嗯......”

身披著灰色的長袍。

營地外負責警戒的哨兵猛地發現了異樣,連忙拍了下身邊窩在冰坑中取暖的同伴,皺起眉頭提醒道:“趕緊起來,有情況!”

“媽的......”

窩在相對溫暖的冰坑之中,一旁的同伴沒好氣地爆了個粗,懶洋洋地起身道:“這冰天雪地的,就連怪胎都躲在巢穴裡不會出來,又能有什麼情況?!”

“不是,你看!”

伸手指向了朦朧的遠處。

為首的哨兵眉頭一挑,提醒道:“好像有個人,正朝著咱們這兒走過來了!”

聞言。

另一個哨兵耷拉起眼皮,順勢朝著對方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

大雪紛飛的冰原之上,那個身披裘襖的古怪身姿正一步步朝著臨時哨所的方向走來。

“見鬼了......”

連忙打起了精神。

兩個哨兵對視了一眼,當即同時召喚出了武裝怪胎,厲聲大喝道:“前面的人聽著,立刻給我停下!”

“我們是『自由之拳』的武裝部隊,後面是我們的軍事管制區,不允許任何閒雜人等隨意靠近,違者殺無赦!”

寒風呼嘯。

嚴厲的警告聲不絕於耳,可不遠處的身影依舊我行我素,低頭行走冒著風雪行走之餘,壓根就沒有停下來的徵兆。

“渾蛋,是你自己找死的!”

眼見對方置若未聞。

為首的哨兵當場惱怒不已,當即順手向前一揚,身後如同幽靈般的武裝怪胎立馬起身沖天而起,當場爆發出了淒厲的尖叫。

唰的一聲~~

漆黑的魅影稍縱即逝。

眨眼的功夫,已然來到了低頭不語的神秘人的上空。

猛地展開如同骨翅的雙翼。

幽靈怪胎張牙舞爪,作勢就要將眼前一語不發的男人當場吞噬。

噹~~~

突然間。

男人不緊不慢地探出右手,一把外形古樸的豎琴凌空乍現。

當著兩個哨兵的面,卻見不遠處的男人順勢輕輕地撥動了琴絃。

隨著一道音符的炸開,半空中紛飛的雪花轉瞬間彷彿定格了一般,周邊所有的契機當場靜止不動。

“五度相生律......”

風雪中的男人依舊低著頭,沉聲道:“宮之律。”

下一刻——

負責警戒的兩個哨兵徹底傻眼。

身為守夜人的他們清楚的感知到,周邊的生物力場一瞬間變得靜宜非常,彷彿所有的聲音都被抽走了一般,變得無比死寂。

“敵,敵襲!”

短暫的愕然之後,哨兵立馬反應過來,隨手拉動了身邊簡易的報警裝置,瞬間驚動了整個臨時哨所。

不一會兒的功夫。

上百個守夜人從營帳中衝出,當看到不遠處的神秘人以及被定格在半空中的武裝怪胎後,同樣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豈有此理,竟敢入侵我們『自由之拳』的地盤,簡直是在找死!”

為首的軍官眯起雙眼,雙手一揮之餘,厲聲下令道:“給我幹掉他!”

霎時間。

數百守夜人同時暴走,仗著人多勢眾,一起朝神秘人悍然出手。

“十二陰陽律......”

雙眸中猛地暴射出一抹銀色的光芒。

身形依舊被裘襖所遮蓋,不遠處的神秘男人再次撥動了琴絃。

“陰律之六——應鐘!”

噌的一聲~~~~

強勁的能量波動當場在虛空中炸開,朝著迎面而來的敵人驟然擴散而去。

轟——

隨著一聲悶響。

迎面而來的守夜人瞬間被音波貫穿。

所有人和他們的武裝怪胎猛地一愣,隨即紛紛炸裂,化作成了飄逸的齏粉,融入到了漫天的冰雪之中。

一擊制敵,兵不血刃。

眼前的神秘男人收起了豎琴,堂而皇之地走向了空空如也的營地,揮手之間,碩大的軍帳立馬瞬間倒塌。

代表了『自由之拳』的旗幟也被當場折斷。

噠的一聲。

抬腳狠狠地踩在了破敗不堪的旗面上,男人取下了厚實的裘帽,露出了一張冰冷肅穆的堅毅臉龐。

他,正是十二年前身負重傷,逃出『自由之拳』組織的叛徒,曾經聞名世界的搖滾巨星——托馬斯。

“什麼狗屁『自由之拳』,全都是騙人的把戲......”

目光中充滿了仇恨與鄙夷。

雙鬢已然有了些許的白髮,如今的托馬斯不再盛氣凌人,整個人的氣質中反而多了些沉穩與幹練。

不屑一顧地將旗幟踢開。

托馬斯眯起雙眼,繼續朝著白茫茫的山崖中一路走去。

幾個鐘頭之後。

經過了長途的跋涉和攀爬,這位一度享譽全球的搖滾巨星,終於還是停下了腳步,矗立在了半山腰上的一處洞窟前。

“終於到了......”

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地圖。

托馬斯對比了一下大概的方位,不由得輕嘆道:“老師所說的祖母,真的生活在這個山洞中麼?”

抬頭打量著半山腰上的洞窟。

托馬斯不由得皺起眉頭,從外表上看,這個地方,與雪原上其它的地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同樣是寒冷無比,常年被漫山遍野的冰雪覆蓋。

唯一能證明這裡特殊性的地方,就是剛才那些個隸屬於『自由之拳』的哨兵。

倘若不是這裡很特殊的話,以托馬斯對希斯那傢伙的瞭解程度,對方又怎麼會派遣數百人的隊伍駐紮在外圍,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靠近?

“什麼人?”

正當托馬斯沉思之際,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從洞窟內傳出。

下一刻——

一大片晶瑩剔透的水珠從洞窟內迅速湧出。

磅礴的水元素鋪天蓋地的蔓延開來,似乎絲毫也沒有受到周邊冷空氣的影響。

身披長袍的男人凌空乍現,腳踏著漫天的水花一步跨過了虛空。

猛的一怔。

托馬斯頓時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壓力,如鯁在喉之餘,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紅髮黑膚,表情莊重。

從洞窟內走出的男人居高臨下,兩鬢斑白之餘,臉龐上佈滿了斑駁的皺紋。

他,正是當年與薛雲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悟道者。

只不過,十二年過去了,這位悟出了水之道的帕爾米族人卻彷彿老去了數十歲,不再像以往那樣充滿活力。

“什麼情況!”

另一個銀鈴般的聲音接踵而至。

如同脫兔般輕盈的身姿從漆黑的洞窟中急躥而出,幾個跳躍翻身之後,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來歲的女孩立馬出現在了悟道者的身後。

同樣的。

眼前的丫頭也是薛雲的老相識,當年唯一負責看守禪坐靈窟的那個丫頭。

令人意外的是——

歲月似乎在她的身上沒留下絲毫的痕跡,這丫頭仍然和十二年前一模一樣,彷彿永遠不會衰老般,依舊保持著孩童的模樣。

“老水,是不是外圍的那幫渾蛋忍不住衝進來了?!”

彷彿野獸般蹲伏在了洞窟前。

小丫頭皺起眉頭,一眼冷冷地看向了山腰下的托馬斯,沉聲道:“來得好,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正好一併收拾了,眼不見心不煩!”

“丫頭,別亂來。”

被稱呼為老水的悟道者默默搖頭,目光深邃地看向了托馬斯,輕嘆道:“這個人的氣息很古怪,似乎和你有幾分相似,應該和外面的那些人不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