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草原之子（中）

“呵呵，家......”

滿臉愕然地愣在原地。

年少的王德發低下頭顱，苦笑道：“可是家裡的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咱們呢......”

猛的一怔。

老爺子看向滿臉頹敗的孫子，一時之間也有些百感交集。

從安全繁華的要塞都市內，輾轉反側來到了充滿危機的野外草原。

曾經的王家再也不復當年的聲勢。

正所謂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

失去了昔日的權力和地位，身邊連個幫忙操持家務的僕從都沒留下一個。

別說是這個尚未成年的張狂少年，即便是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也未必能接受如此巨大的落差。

“小發子，這世道就是如此......”

抬手拍了拍王德發的肩膀。

光頭老人搖了搖腦袋，無奈道：“當同流合汙變成了習以為常的存在，對與錯似乎在人們的眼裡變得再也沒有那麼重要......”

皇室的腐朽以及各大諸侯的不作為。

已經讓大災變以來歷經了數百年傳承的大夏帝國變得不再那麼純粹。

就拿近在咫尺的神駒之城為例。

所有人都在謀取私利，根本沒有人會關心普羅大眾的死活。

劣幣驅逐良幣，一切好像都變得理所當然。

“可是，生而為人，咱們心裡應該永遠有那麼一杆秤！”

微微一愣。

王德發抬頭看向自己的爺爺。

迎著草原上的朝陽，老爺子展顏笑道：“是非對錯，天理公道，唯有時間才能夠證明這一切存在的價值，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人勇敢地挺身而出，狠狠地給這幫老傢伙一個耳光，教會他們怎樣做才是正確的選擇！”

“爺爺老了，怕是看不到那一天......”

習慣性地撫摸著自己的光頭。

挑起眉毛，老爺子感嘆道：“但是你還年輕得很，肯定能親眼見證那一天的到來，說不定......”

頓了頓。

眼前的光頭老人撇嘴道：“......還會參與其中呢！”

猛的一怔。

年少的王德發臉色微紅，連忙嗤之以鼻。

“打住，別介......”

王德發連連擺手。

“那些個什麼改變世界，撥亂反正的勾當，我可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我只想要自由自在地過好自己的日子，如果能天天有肉吃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面對大夏帝國如此強大的底蘊。

即便是實力強大的守夜人，也未必能撼動其絲毫的根本。

別的不談，且看自個兒家的下場，就足以說明所有的問題。

“別這麼早下結論，人是會變的......”

揚手一甩。

凌厲的劍氣掀起漫天狂風。

青蓮劍仙從虛空中踏步而出，縱身御劍飛向不遠處受驚四散的數十匹駿馬，片刻的功夫就將它們趕回了木屋前的草場內。

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爺子嘴角揚起笑意，喃喃道：“總有一天，你小子會繼承青蓮的控制權，到時候爺爺多半已經撒手人寰了......”

捏緊雙拳。

王德發欲言又止，心裡萬般不是滋味。

時間對任何人都是公平的，眼前的老者已是遲暮之年，終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這是永遠也無法逃避的事實。

“放心吧，爺爺對你要求不高......”

長嘆一口氣。

光頭老人挑眉道：“不管你以後想幹嘛，哪怕是對要塞都市的權貴和皇族感到不滿也無所謂，但是有一點，你小子必須給我銘記在心......”

轉身凝神看向誠惶誠恐的孫子。

眯起雙眼。

老爺子正兒八經告誡道：“你是大夏神駒城王家的子孫，你的血管裡流淌著來自大夏的血脈，這四千多里的大草原，是你即使要拼命也得守護的地方！”

“記住......”

老爺子信誓旦旦道：“我們王家的子孫，永遠都是草原之子！”

草原之子......

心中反覆默唸起這看似神聖卻又無比沉重的四個字。

年少的王德發與老者四目相對，彷彿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稱謂而已。

其中蘊含的信仰與執念，是早已融進血液中的那份責任。

這一刻，王德發似乎有些理解了自己的爺爺。

明明可以高枕無憂地在要塞都市內安享晚年，卻依舊為了草原上的牧民甘願得罪所有的權貴，以至於淪落到如今這種不堪的地步。

明明擁有力量，在身陷囹圄時可以向當地的牧民討要些好處，卻依舊義無反顧，不計回報地挺身犯險。

這，恐怕就是『草原之子』真正的含義吧！

“嘁，沒意思......”

裝模作樣地翻了個白眼，王德髮指了指自己光禿禿的腦袋，調侃道：“說什麼『草原之子』，你有見過頭上不長毛的『草原之子』麼？！”

“呃......這個嘛......”

滿臉愕然地愣在當場。

老爺子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尷尬地笑道：“只能說，這是老王家男丁的宿命，哈哈哈哈哈，你那死鬼老爸也是這副德行，沒得選！”

“隨你怎麼說......”

從沒見過親生父母的王德發聳了聳肩膀，無奈道：“反正死無對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直視著眼前這個自小就失去父母的倔強少年。

老爺子頓時心生憐愛，連忙岔開話題道：“你要是不信，就趕緊娶個老婆，為咱們老王家生個兒子出來，不就知道真假了麼？！”

“娶老婆，憑啥啊？！”

抬手拍了拍腦門，王德發撇嘴道：“就憑我少年禿頂麼，哪家的姑娘瞎了眼會嫁給我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花和尚呢！”

此話一出。

爺孫倆四目相對，終於還是沒能忍住，放肆地開懷大笑起來。

陽光明媚，草木搖曳。

草原上的駿馬險些又被他們給驚到，好在有青蓮劍仙在一旁守護，這才沒有引起更大的騷亂。

......

數十日後的夜晚。

磅礴大雨傾盆而下，夾雜著洶湧的狂風拂過漆黑一片的曠野。

王德發獨自一人坐在木屋內準備燒水煮飯。

老爺子下午外出幫助牧民們驅逐怪胎獸群，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砰的一聲~

破敗的大門突然被人強行推開。

一個滿身溼漉漉的牧民表情顯得無比慌張，看向王德發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恐。

“怎麼回事，我爺爺呢？！”

心底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顧不上灶鍋里正在沸騰的稀粥，王德發上前一把揪住牧民的衣領，大聲咆哮道：“他孃的，你快說話呀，我爺爺他人呢，為什麼他沒有跟你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