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且刺骨的風雪,繼續肆虐在極北邊境的大地上。

高聳的城牆上,早已佈滿了厚厚的積雪。

巨大的透明穹頂籠罩在高樓林立的城池上方,大量全副武裝的國立守夜人圍繞在城樓附近,進行著周密的巡邏與勘查工作。

這裡,是大夏帝國最北邊的要塞都市——『犬城』。

昔日的北國鬧市,如今卻是門庭羅雀,市中心內早已是人心惶惶。

艾莎公國不宣而戰。

數以萬計訓練有素的守夜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強行躍過了兩國邊境,一夜之內拿下了數十座衛星城鎮,所到之處更是屍骸遍地,血流成河。

一時間。

尚未反應過來的『犬城』諸侯——鍾離世家,徹底地懵逼當場。

高高在上的城主鍾離禪,原本還在思考如何應對軒轅皇族頒佈下的『撤藩令』。

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族的迫害還未開始,自家後門卻突然遭到了外族人的背刺。

整個『犬城』之中,只有一萬多國立守夜人鎮守,艾莎公國的兵力,足足是自己這邊的好幾倍都不止。

至少單純從人數上來看,『犬城』是一點兒也不佔任何的優勢。

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

想要出兵救援那些可有可無的衛星城鎮,根本就是鞭長莫及。

“唉......”

亭臺樓閣,雕樑畫棟。

位於『犬城』市中心,一棟古色古香的建築之中,突然傳出了一聲哀怨的長嘆。

身披著厚重的裘襖。

憂心忡忡的城主鍾離禪,正獨自一人矗立在高大的閣樓看臺邊,眼神中滿是擔憂之餘,負手眺望著面前廣闊無垠的城邦。

一抹光華從虛空中閃過。

下一刻——

黑色的人影從天而降,迅速一步踏出之餘,當場單膝跪在了地面上。

“城主。”身後的黑衣人恭敬道。

“如何?”

並沒有立刻回頭。

鍾離禪目光深邃,開口冷冷地問道:“聯絡上『鼠都』的人馬了嗎?”

沉默了半晌。

黑衣人輕輕點頭,開口應道:“『鼠都』那邊的卓城主回話,說是城防任務吃緊,暫時也調派不出人手前來支援,他建議我們直接向皇城方面求助,或許能夠當下的解燃眉之急。”

同樣是十二座要塞都市之一。

『鼠都』——是距離『犬城』最近的一座要塞都市。

眼見艾莎公國的大軍悍然壓境,鍾離禪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向他們求援。

“好他個卓不凡。”

閉上雙眼。

鍾離禪苦澀地一笑,搖頭嘆道:“前幾天,這廝還在和我商量,如何一起應對皇城的『撤藩令』,說什麼鄰近友邦一衣帶水,不管出了任何事兒,雙方必須要互助互惠之類的鬼話......”

人到中年。

鍾離禪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不過都是場面上的應酬而已。

即便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夫妻,大難臨頭時也多半會各自飛。

更何況,是這種脆弱到可笑地步的政治交情?!

“城主......”黑衣人有心想勸解幾句,可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沒事,早料到了。”

自嘲地搖了搖頭。

鍾離禪深吸一口氣,坦然道:“讓你去聯絡卓老怪,原本就是姑且一試,我壓根就沒做太大的指望,如今這種情況之下,這精明的老傢伙,沒有不理咱們,已經算是有情有義的表現了。”

但凡大難臨頭,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走。

唯一可以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傳令下去。”

眯起雙眼。

鍾離禪的表情堅毅,沉聲下令道:“各大城樓保持日常警戒,相關的戰略物資必須全部準備到位,過不了多久,敵人的大軍就會兵臨城下,這將會是一場事關我『犬城』生死存亡的大戰役,決不允許出現任何閃失!”

“是!”

黑衣人當即應命,剛要準備起身離去,卻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連忙開口問道:“啟稟城主,今早城外聚集了大量的難民,他們想要進城躲避戰火,屬下們不敢隨意做主,您看是不是......”

猛地抬手一攔。

鍾離禪面色肅穆,沉吟了片刻後,冷冷道:“關於這件事兒,沒有討論下去的必要。”

“從今日起,『犬城』所有城門緊閉,除非是我親自下令,否則不得擅自開啟城門,更不允許任何閒雜人等隨便入城。”

猛地一怔。

黑衣人身體微微顫抖,壯著膽子開口道:“可,城主......那些人,都是大夏的百姓,原本就是依附於咱們『犬城』的啊......”

“住嘴!”

大袖一甩。

鍾離禪猛地回頭,面色不善道:“難道說,我不清楚他們是大夏的百姓麼,這種事兒,不需要你來操心,好好儘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給我退下——!”

連忙退後了兩步。

黑衣人壓根就不敢頂嘴,只能暗自咬牙慢慢地消失在了閣樓之中。

霎時間。

碩大的樓亭內,又只剩下了鍾離禪一人,四周安靜得可怕,已然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婦人之仁,只會害人害己......”

重新走回了閣樓之外的高亭。

俯瞰向繁華的街道與城池,鍾離禪沉聲嘆道:“既然是戰爭,哪裡又有不死人的道理,瞻前顧後,只會讓更多的人深陷泥沼。”

抬頭看向漫天的風雪。

眼前的『犬城』城主躊躇不已,不由得感慨道:“但願歷代祖宗保佑,最好讓『犬城』能夠平安地度過這一次的危機吧!”

......

同一時刻。

大雪紛飛的東城樓下。

一大批的難民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人頭壓根就數之不盡。

他們之中,大多都是老弱病殘,甚至還有挺著大肚子的孕婦。

寒冷的天氣,令這些難民瑟瑟發抖。

為了躲避艾莎公國的追兵,這些人長途跋涉不懼艱辛地來到了『犬城』,只為能進城求一個安身立命。

這其中。

也包括了來自『永澤鎮』的守備部隊與眾多鎮民。

“好傢伙......”

依舊戴著白色的兜帽。

伊萬諾夫遮蔽住了自己的容貌,嘴邊卻還是叼著一根香菸,和其他人一起朝著緊閉的城門瘋狂擠去,生怕會掉隊被人捨棄。

“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多人跑到『犬城』來避難,這實在是有些不合邏輯啊......”

按道理來說,世人應該很清楚。

艾莎公國此戰的目的,就是想要趁大夏政局不穩,一舉拿下邊境周邊的大片領土。

正因為此,『犬城』才必定是對方大軍不得不啃下的硬骨頭。

既然要逃難,普通人又怎麼可能會一窩蜂的朝最危險的地方聚集。

要說這幫來自各大衛星城鎮的老弱婦孺,有著與大伊萬一樣的見識和魄力,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

“有古怪,一定有古怪......”

狠狠地抽了口煙。

伊萬諾夫置身於人流之中,龐大的身軀獨樹一幟,縱然如此,依舊被人撞得顛來倒去,壓根就是寸步難行。

這個時候,除非他冒著被『犬城』守夜人誤會的風險。

動用體內的力場氣息,召喚出武裝怪胎後一躍而起登上城樓,否則靠步行的話,估計就算是再過一百年也接近不了遠處的城門半步。

“這下糟了......”

同樣焦急的還有易炎陽,卻見他回頭望向了身後眾多的『永澤鎮』百姓。

經歷了舟車勞頓,大家的臉龐上早已佈滿了疲憊。

如今眼看『犬城』就在眼前,眾人卻和其他眾多的難民一起,被硬生生的攔在了城樓之下。

數量眾多的難民,可謂是人山人海。

一旦艾莎公國的大軍殺來,這些人立刻就會成為移動的活靶子,根本不可能會有生還的希望。

“所有人,都安靜!”

正在大夥焦急之時。

高大的城樓上,一個國立守夜人上前一步,高亢的聲音立刻吸引了一眾難民的注意力。

“城主有令......”

城樓上的國立守夜人表情肅穆,大聲宣佈道:“正值戰備時期,為預防敵對勢力的刻意滲透,任何人等不得擅自開啟城門,從即日起,『犬城』也將不再對外開放,閒雜人等不得繼續在城外喧譁,立刻離開此地!”

幾乎無情的命令,如同一顆深水炸彈,突然投入到了人海之中。

剎那間——

所有人都呆滯在當場,絕望的情緒瞬間蔓延開來,不少婦孺跪倒在地,崩潰之餘開始嚎啕大哭。

更多的人則是怒不可支,抬頭朝著高聳城牆上的守夜人就破口大罵起來。

“王八蛋,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城!?”

“沒錯,我們也是大夏帝國的子民,你們這些國立守夜人的職責,難道不就是保護我們麼,趕緊開啟城門,讓我們進去!”

“狗日的鐘離世家,翻臉不認人啊......”

“你們......你們這是見死不救,是在草菅人命!!”

“他孃的,既然這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們壓根不管咱們的死活,咱們也用不著繼續跟他們客氣了,大家一起上,把這城門給砸了,大不了魚死網破!”

恐慌、不安以及強烈的求生慾望,最終匯聚在一起變成了滔天的怒火。

群情激奮的難民猛地暴怒,如同湍急的洪水一般,瘋狂地湧向了城門。

“該死,要出事兒了!”

見狀。

易炎陽連忙轉身,朝著剩下的二十多個屬下大喊道。

“護住鄉親們,千萬別過去,全部向後退,快~~!”

叼起香菸。

伊萬諾夫緊了緊衣帽,跟隨著『永澤鎮』的眾人一起默默向後退去。

開什麼玩笑......

兩國交戰期間,聚眾鬧事也就罷了,竟然要怒砸要塞都市的城門,還真以為大夏帝國的諸侯城主是泥巴捏出來的活菩薩麼?!

“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