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毅從人皇府邸離開,一位少年模樣的管事,一路將洛毅送至門口。

這少年看面相,似乎還不足弱冠之年,可實際上,此人的道齡,早已經是數千歲。

少年並非軒轅氏本族中人,只不過早在很多年前,便被賜名軒轅。

據說此人修煉一種早已失傳的功法,似乎與龍虎山的某種法門,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法修煉至大成,便可返老還童。

這少年的境界,洛毅看不出來,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此人至少是一位仙帝!

而且,或許已經向神祇之境,踏出了半步!

雖是少年模樣,但眼眸之中卻滿是滄桑,少年笑容溫淳,對洛毅作揖行禮:“洛先生,慢行。”

洛毅躬身回禮,回到住處之後,洛毅並沒有急著去翻閱那些堆積如山一般的各宗資訊,而是先去看望蘇煙雨母女。

蘇煙雨如今全無那種病態,幾乎與常人無異,面色紅潤,氣息平緩,就連步伐都顯得極為有力。

但是洛毅清楚,這只是油盡燈枯之前的迴光返照罷了。

可不管如何,蘇念當下很是開心,少女只以為,孃親的病好了,再也不用每日承受那病痛折磨。

蘇念此時沉沉睡去,她畢竟不是修士,御空踏虛,橫跨萬里山河,對於蘇念來說,難免有些無法適應。

蘇煙雨原本坐在蘇唸的床頭上,動作輕柔的為其整理鬢角處凌亂的髮絲,見洛毅來了,連忙站起身。

“洛先生。”

蘇煙雨趕緊行了一記萬福禮,一禮到底,行禮過後,似乎又覺不夠重,女子竟是還想跪下,行那叩首禮!

洛毅趕緊快走兩步,一把扶住了蘇煙雨。

“前輩萬萬使不得,晚輩可受不住此等大禮。”

蘇煙雨語氣誠懇:“先前不知洛先生真意,多有得罪,還望洛先生,千萬莫怪。”

洛毅將蘇煙雨扶起,搖頭道:“前輩言重了,人之常情,晚輩理解。”

蘇煙雨側頭看了一眼熟睡的蘇念,輕聲道:“洛先生,不如去外面詳談?”

洛毅也看了一眼蘇煙,點了點頭。

二人走出屋子,軒轅氏大多都是這種小院,看似尋常,但是內裡卻另有乾坤。

洛毅也是先前才發覺,這每一處小院的落址,都很考究。

每一處,都坐落在一條龍脈之上。

這裡,至少有數百棟宅子,這也就意味著,這裡至少有數百條龍脈。

不僅如此,這些龍脈,都是起始。

每一棟老宅子下方,都是一條條龍脈的起始,這些龍脈向四面蜿蜒而去,“鋪滿”整座琉璃天下。

當然了,這一幕,想必是人皇的有意而為之,否則洛毅即便身負黑曜法眼,想必也是看不出這裡的“真意”。

洛毅與蘇煙雨走出屋子,在院內落座。

洛毅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開口道:“蘇前輩若有何交代,儘管說便是。”

蘇煙雨嘆了口氣,“原本,我是不打算與念兒見這最後一面,念兒還小,何必讓其徒增煩惱。”

“我死,換她活,安安穩穩過一生,我便沒什麼遺憾了。”

“可惜,我這借來的一身仙帝境界修為,已經無力迴天。”

蘇煙雨忽然抬頭望向洛毅:“洛先生,我斗膽問一句,您與小女的前世,究竟有何糾葛?”

“我知道,我這個問題難免有些冒犯,只希望洛先生能理解一個母親的最後的一絲希冀。”

洛毅沉默片刻,緩緩將蘇唸的前世,也就是宿幽蘭的境遇,告知了蘇煙雨。

當然,期間涉及到的一些隱秘,洛毅則是有意的隱瞞了下來。

倒不是洛毅心胸狹隘,擔心蘇煙雨會將此事洩露出來。

只因蘇煙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便不講給她聽了。

用蘇煙雨的那句話來說,事已至此,又何必徒增煩惱呢?

即便洛毅隱瞞了一些事情,可這個故事,也足夠長了。

蘇煙雨神情觸動,只不過那一對眸子之中,亦是有著無盡的複雜之色。

“洛先生,我還有一問。”

“前輩但說無妨。”

蘇煙雨直視著洛毅的雙眼,一字一頓道:“洛先生,如今對蘇念,亦或者說,對宿幽蘭,到底是如何看法?”

“山下俗子口中常言,一生一世,宿幽蘭的一生,或許已經結束,如今蘇唸的這一世,洛先生……還要等嗎?”

洛毅心頭一顫,他雙眸微垂,默然不語。

蘇煙雨的意思,他當然明白。

情之一字,有多痛,蘇煙雨很清楚。

她不希望,那一生的遺憾,如今再延續一世。

洛毅喉嚨微動,自嘲一笑。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

蘇煙雨眼眸微動,隨後展顏一笑。

“只希望洛先生,莫要再將此時做當時。”

洛毅道:“已經遺憾過一次,便不會再遺憾一次,我洛毅也並非那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徒,她已經等了我這麼久,這一次,換我等她。”

蘇煙雨嗓音溫柔:“如此,我便沒有遺憾了。”

蘇煙雨環顧四周,笑了笑,心底似有一塊巨石落地。

“沒想過,此生竟然還有機會親臨中土軒轅氏。”

她望向洛毅,這一切,自然是因為面前這個男人。

本想再交代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食之無味。

洛毅能帶著她們母女二人來到這中土軒轅氏,其身份地位與實力,早就不用多言。

況且,那龍虎山大天師,似乎也有洛毅關係匪淺。

山下有句頗有趣味的話,似乎是叫……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蘇煙雨眼中滿是笑意,女兒蘇念,總歸是有個好歸宿。

這件事,她到了下面,要好好與夫君說上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