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玥薇瞧她情緒低落,縮在那裡小小的一團,看著可憐巴巴的,忍不住上前抱住她,拍了怕她的背,“要不……你……”

她抿了抿唇,其實想說要不她放棄吧。

陪著她瘋了一年,其實她很想告訴沈若憐,打從一開始,她那份喜歡就註定沒結果,太子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都知道。

看似溫和恭謙,其實克己自持,極重規矩,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雖然對誰都好,卻也對誰都無情。

但她實在有些說不出口,索性也跟著她胡鬧,打算讓她自己撞了南牆,知道疼了再徹底死心。

“小薇薇。”

沈若憐臉撲在白玥薇懷裡,說話的語氣悶悶的,“其實方才,我見到裴家小公子了。”

沈若憐把鼻涕在白玥薇衣服上蹭了蹭,坐直身子,努了努嘴,“他沒有你說的面如黑炭,頭頂生瘡。”

雖然整個大燕國若論及相貌,沒人能比得上晏溫,但裴家小公子只要不是長得那麼可怖,她想,自己也是能同他過下去的吧。

反正嫁過去了,日久也能生情,一輩子很快的。

白玥薇抿著唇,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你說太子哥哥他是不是再也不在乎我了?”

白玥薇:“……”

沈若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念叨,“他若是在乎我,知道我這個妹妹去了青樓,不是應該氣沖沖地來接我回宮訓一頓麼?”

白玥薇不知道怎麼回答。

沈若憐又搖她,“但是你說,他雖然生氣,卻沒告訴你大哥隔壁是咱倆,是不是有心想要維護我?這說明他還是在乎我的。”

白玥薇很想說,你忘了他方才還要你去隔壁見他……

“不過跟我有什麼關係,反正他也不在乎我,那我也不在乎他,他連胡姬都能找,我明日就去找裴詞安定親。”

白玥薇:……

這日夜裡,沈若憐和白玥薇擠在一個被窩,嘰嘰咕咕說了大半宿,這直接導致第二天兩人一覺睡到下午才醒來,白玥薇眼底烏青,表情幽怨。

天近黃昏,沈若憐才磨磨蹭蹭從白府出來。

她一眼就看見白府後門口停的那輛東宮的馬車,眼睛一亮,下意識就要過去。

忽然,她腳步頓住,轉而拉著白玥薇轉頭往街上走去。

白玥薇不解,“嗯?不是太子表哥派人來接你了麼?你不回去?”

沈若憐拉著她,“不回去,想走走,你陪我逛逛吧。”

兩人已經許久沒這般閒逛了,小姑娘湊在一起,逛了三五家胭脂水粉鋪子,就已經將所有煩惱拋在了腦後。

嘻嘻哈哈地在彼此頭上比著簪子。

兩人正因為一支簪子玩鬧得厲害的時候,忽聽得門外傳來一道聲音,“老闆,店裡可有新貨?”

沈若憐和白玥薇動作都是一頓,不約而同朝門口看去,沈若憐一眼就發現,進來的男人就是昨夜她見到的——裴家小公子,裴詞安。

這個時候店裡人不算多,裴詞安一進來她們一眼就看到了他。

沈若憐見他微微蹙了下眉,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忽然又像是想明白了一般,笑著走來,對她略一抱拳,“這位小……”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然後才接著說,“姑娘,昨日都怪在下魯莽,腳可恢復了?”

沈若憐沒同外男接觸過,昨天跟他身體相撞已覺不妥,今日見他又朝自己湊過來,張揚的樣子忽然讓她覺得分外有壓迫感。

她朝後退了半步,拘謹地道了句,“是我沒看到公子,公子不必掛懷。”

裴詞安見她這樣,知她不欲與自己有何瓜葛,便也沒再往前,只客氣地同她道了句,“那姑娘慢慢看”便去了店鋪另一邊挑自己的。

沈若憐看了一會兒,覺得時辰晚了,即使再不願意,自己也該回宮了。

她偷偷看了眼裴詞安的方向,拉著白玥薇出來。

走了兩步,瞧見等在門口的東宮馬車,沈若憐腳步忽然一頓,定在原地面露為難。

恰在此時,餘光掃見裴詞安從店鋪出來,沈若憐深吸一口氣,捏緊帕子走了過去,低著頭,小聲問道:

“昨夜裡撞到後崴了腳,可否勞煩公子送我回去。”

白玥薇:??

不是,說清楚,誰崴了腳?沈若憐崴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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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憐跟著裴詞安上車後,就有些後悔了。

她從未同一個陌生外男這般共處一室過,況且馬車空間狹窄,她與他不得已捱得近,她甚至都能聞到他身上冷冽的氣味。

她惴惴不安地絞著帕子,眼神時不時透過被風掀起的車簾看一眼後面。

裴詞安見她這幅樣子,也朝後看去,便見東宮的馬車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的馬車後面。

他心思一轉,隨即看向沈若憐,斟酌了一番,輕聲問:

“敢問姑娘可是……嘉寧公主?”

沈若憐猛地瞪大眼睛,清澈的眼底滿是震驚和好奇的看著裴詞安,“你怎麼知道?”

裴詞安被她這幅模樣逗笑了,同她行了一禮,“臣城東兵馬司指揮使裴詞安拜見公主。”

說完,他又笑著輕聲同她囑咐,“公主心性單純,往後在陌生男子面前,還是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為好。”

沈若憐這才想到方才他只是那麼一問,倒是她自己沉不住氣招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面頰微微發燙,低下頭去,嘟著小嘴嘟嘟囔囔了一句,“還不是怪你太狡詐。”

裴詞安忽然想起昨夜太子讓他悄悄保護她之事,笑說,“不是臣狡詐,是太子殿下將公主保護得太好了。”

沈若憐不想提晏溫,只敷衍道,“有嗎?”

裴詞安並未注意到沈若憐的異常,肯定道:

“太子殿下寵愛妹妹,朝野皆知,被哥哥這般寵著,公主當然天真爛漫。”

“哦”,沈若憐低下頭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見她不說話,裴詞安也不說了,只若有似無地觀察著她,視線又儘量不讓她感覺到冒犯。

馬車很快到了宮門口,沈若憐同他道了謝,從馬車上下來。

臨進宮門,她又忍不住回頭朝後看了一眼,就見裴詞安的馬車還停在原地,而他正倚在馬車旁看著自己。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沈若憐急忙回過頭,匆匆走進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