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強撐開眼皮,就看到江年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他湊上來,嘴唇抿得緊緊的,“月月,你怎麼了?”

從半夜開始,月月就翻來覆去地睡不安穩,後來身體越來越燙,他怎麼也叫不醒,心裡很害怕。

她從被中伸出手來,握住對方的手,竟然比他的手還燙。她開口,卻發不出聲音,只好清了清嗓子再說話,“沒什麼大事,我只是生病了,你別怕。”

江年呼吸急促,很慌張,在他的世界裡,只有受傷沒有生病。他不知道生的是什麼病,生了病會怎麼樣?是不是像自己之前受傷一樣,需要塗藥?

江月感覺自己忽冷忽熱,被少年抱得透不過氣來,便輕輕拉開距離,“大崽,今早你做早食好不好?我想喝粥了再吃藥。”

她喉嚨發炎,咽不下米飯跟包子。

江年猛地點頭,“好!”月月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坐起身,還記得月月說的,起床一定要先穿好衣服再穿好鞋。

正好有個爐子,可以擺進臥房裡來。

“你先把米淘一遍,看看裡邊有沒有小石子或者壞米,挑出來......”

江年沒有做過,但是他很認真很聽話,一步步按步驟來做,也不難。

江月喝了粥,再喝了藥,睏意襲來,就睡著了。

江年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貼上她額頭,還是滾燙的。

他想了想,變回了狼身,抱住她。月月說了,要悶出汗來就能好。

江月這兩天,都在迷迷糊糊中度過,吃了藥就睡,餓醒了再繼續喝粥吃藥睡覺。

第三天,她感覺自己身體輕了很多,腦子也清醒了。

“月月,你不熱了!”江年貼著她額頭,高興地說。

她摸摸少年的頭,看他眼下憔悴,應該是一直守著。她安撫少年,聲音沙啞,“是啊,我退燒了,都是大崽照顧得好。你好厲害!”

“嗯!以後,都讓我來照顧你!”

這幾天一直困在愧疚裡的江年,迫不及待要“將功補過”。他不肯讓江月下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

她去檢查了一遍,屋頂的雪掃了,房簷下的也清了,那些兔子雞鴨騾子和羊都沒餓著。少年重複著她之前的工作,做得很到位。

她放心下來,頭一次心安理得接受別人的照顧。

“我今天想喝豆漿了。”

“那我去泡豆子!”

江月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就在一旁給他做技術指導。

江年緊張地看著月月把豆漿給喝了,然後露出笑容,“好喝!”

第一次做的豆漿,渣滓沒濾乾淨,味道也一般。但她還是得誇,多鼓勵下次才能做得更好。

她有些感慨,自己這身份真的是,當媽一樣地教自己老公,從零到現在,這是什麼魔幻的世界。好在,他快出徒了不是嗎?

躺了五天,江月覺得自己骨頭都懶了,在江年不同意的目光中起床鍛鍊。要加強身體素質才不容易生病啊。

偶爾她也藉著上屋頂掃雪的名義,觀察著城裡百姓的情況。

眾人的表情越來越麻木了,掃雪時也沒人再聊天。江月只能看得到前後三條街的百姓,出門的人竟然變多了,幾乎都往同一個方向——城門口。

也許是生存受到威脅加重,城裡已經滿足不了需求,導致他們不顧危險也要外出去找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法子。

“大崽,我們也出門吧。去排隊搶糧,做一個已經彈盡糧絕的假象。”

兩人裡頭穿著棉服,套了兩件破舊的外衫,雖然變臃腫了,但看起來更符合當下的情況,不打眼。

不過,她摸摸江年緊緻的臉龐,又摸摸自己滑嫩的臉,水面映出來的兩人都是面色紅潤,一看就是生活得極好。

她把手摸進灶臺,再往兩人臉上塗塗抹抹,將髮型也搞散了,走路微微佝僂著背,精氣神散了,遠遠看去,跟其他人也沒什麼兩樣。

他們提著籃子,晃晃悠悠繞道城門才又去了糧店。

城門口如今也熱鬧,來往的大部分都是城中百姓。出城的人腳步匆匆,應該是急著去找東西。而進城的人鬼鬼祟祟,許是找到了好東西但是怕被人發現搶走。

冰天雪地,連河面都結了好厚一層冰,她不清楚能去哪裡找好東西。感冒剛好,就暫時不去湊熱鬧了。

幾家糧店排的隊都一樣長,兩人隨便選了一家,在冷風中硬是排了兩個時辰才等到進門。

“半升黃豆。”

“20文。”夥計表情冷漠,呆板地報價。

江月哆哆嗦嗦地從兜裡掏錢,然後才能從夥計手裡接過那小粒的黃豆。

兩人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半下午,正好是許多人回城的時間,街道上遇到了不少熟臉。

他們看到江月兩口子也要排隊搶高價豆子,心中冷哼,過了那麼久的好日子,現在還不是要跟他們一樣餓肚子?

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面上都不敢露出一絲一毫。江月看過去時,那些人都快速低頭,像是看到了什麼危險人物。

雖然對方犯了紅眼病,但實際上江月對他們並沒有什麼敵意,都是生存所迫。她自己在孤兒院時,也曾為了搶食而拼命。只要他們不到自己面前來找事就行。

她盯著的是他們手上的東西,想知道城外有什麼,能讓這些人趨之若鶩。可惜,包得太嚴實了,沒看清楚。

進了家門,江年趕緊把她的手塞進自己衣服裡暖一暖。

“乖崽,你不冷嗎?”

“還好。”

神奇,江年竟然學會了她的口頭禪。冷就是冷,不冷就是不冷,但有點冷又想說不冷的時候,就說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