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這是一個四人病房,裡面已經住了三個人,林杏花二號床,右邊一號床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同志,左邊三號床是個頭髮半白的老太太。

林杏花摸了摸頭上的紗布,忐忑道:“皎皎,傷口都包紮好了,咱們趕緊回去吧,多待一會就多花錢,花的娘五臟六腑都疼。”

池皎皎剛才去供銷社買了桃子和小刀回來,這會兒坐在病床上,一邊削皮一邊說,“不急,你上午做的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安心住著,帶的錢夠用了。”

三號床老太太突然道:“鄉下來的吧,瞧你們那窮酸樣!沒錢就別來醫院,嘰裡呱啦打擾別人養病!”

池皎皎正要說什麼,被林杏花拉住,她搖搖頭,“算了。”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老太太看起來就是不好惹的,她怕閨女吃虧。

包子娘遇事第一反應就是退讓躲避,池皎皎抿了抿唇,沒說什麼,把桃子遞給她,“快吃,我去洗刀。”

在洗手間洗完刀,又打了一壺開水,池皎皎回到病房,剛推開門就看到三號床老太婆從林杏花手裡拿過桃子塞進自己嘴裡,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看什麼看,你娘自己樂意送給我吃的!”老太婆理直氣壯。

池皎皎看都沒看縮成鵪鶉的林杏花,直接道:“給錢,一塊一個!”

老太婆差點沒被噎死,“你咋不去搶!”

“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喜歡在別人手上搶吃的?快點,拿錢來!”池皎皎雄壯的身軀往三號床前一站,小山一樣。

走出沒幾步,黎芳又掉頭回來把皮包拿上,不好意思道:“瞧我,餓得包都忘記拿了。”

她拍了拍包,這裡面裝的可是公款,千萬不能掉了。

池皎皎和林杏花相視一笑,搖了搖頭。

這位女同志性格挺好,就是有點馬大哈,出門行走還是要小心謹慎些的好。

此時的黎芳出了病房,徑直往食堂走,根本沒發現自己已經被兩雙眼睛盯上了。

“羊吃草去了,什麼時候背殼子?”

“羊吃飽了,要回圈裡睡覺。”

“圈裡有狼,兇得很,會咬人。”

“行嘛,那你跟上去看看。”

有個路過的大姐抱怨,“妹子,我剛剛在這等了二十多分鐘,裡面的人就是不出來。”

話落,洗手間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男一女。

那個大姐看到兩人瞬間露出鄙夷的表情:“有些人真是沒有羞恥心,霸佔洗手間半個小時!”她來事兒了,肚子痛得要命,就因為這兩人在裡面磨蹭,害她差點就弄到褲子上。

大姐越想越生氣,直接高聲喊起來:“誒,大家都來看看啊,這位女同志居然帶男的進洗手間,兩個人也不知道在裡面幹了些什麼?”

“我說裡面怎麼嘀嘀咕咕的一直有說話聲呢,原來是兩個人,有什麼悄悄話非得鑽洗手間說啊,佔著茅坑不拉屎!”

一大早就有熱鬧看,病房裡的人紛紛朝這張望。

“現在的人可真不講究,上醫院還要在洗手間裡亂搞!”

“少說兩句,那個男的可兇,他走錯病房,還把一杯熱水全潑我身上了……”

“哦,是他倆呀,我見過,昨天晚飯的時候也是鑽洗手間半天不出來,不知道在裡面幹什麼。”

“……”

聽見議論,年輕女人皺了皺眉,好脾氣道:“大姐你誤會了,這是我男人,我教他用洗手間呢。”

那個男人很不耐煩,瞪了鬧事的大姐一眼,“英子,你跟她廢什麼話,走了。”

靠邊站的池皎皎眼神微頓,年輕女人叫英子?可昨晚和她一起佔床位的大娘明明管她叫翠花。

她記性好的很,這個英子就是昨天佔座的翠花。

回想起昨天這個英子對大娘說,位子有人了就去其他病房看看,以及,她骨節粗大的食指中指。

一個念頭猛然在腦海炸開。

英子和這個男的,很可能就是偷了黎芳包的人。

敢大白天就在醫院偷東西的,都是老手,他們往往趁亂或者故意碰撞、擁擠來掏兜、摸包、夾刀片劃包,或是一路尾隨,等對方稍不留神,就把財物順走了。

男人拉著英子離開,面朝池皎皎走來時,她視線瞟到男人手腕上戴著的表,似乎和黎芳戴的那塊是同一款。

巧的是,黎芳曾在聊天過程中和她們吐槽,手錶的錶盤不小心磕到了,她跟著瞄了一眼。

後來護士把手錶放包裡,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看時間,黎芳採納了他的建議,把表放在了皮包裡。

然後皮包就被偷了。

所以男人手上這塊表,會是黎芳的嗎?

以上想法冒出只是一瞬間,飛快在腦海閃過。

池皎皎拎著包主動迎上去,狹窄的過道,挎包很不小心地撞在了男人的右邊胳膊上,包裡的搪瓷茶缸、毛巾、牙刷牙膏掉了一地。

“哎呀,我的東西,掉地上都弄髒了,你們走路看著點嘛!”

她故意嚷嚷,然後蹲下身去撿東西。

蹲的位置巧妙,正好卡在過道中間,男人和英子左邊右邊都過不去,只能停下來等她撿完。

這會兒病房裡沒開燈了,光線不那麼好,但池皎皎還是看清了男人手錶錶盤上的磕碰痕跡,連位置都和黎芳的那塊一模一樣!

果然是他們!

她顧不得撿東西,兩隻手一邊揪住一個,“抓小偷啦!快來人啊!”

這邊幾間病房住的人不算少,最先蹦出來的卻是三號床那個老太婆,她眼睛一轉,上前搗亂,“你這胖丫頭亂喊什麼呢,吵得人不能休息,還不趕緊讓人家出院?”

男人和英子趁亂就要跑,池皎皎眼尖地看見英子懷裡還有一個包,和老太婆兒子放在床尾的一模一樣,她乾脆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