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喬木笑眯眯地和貴客喝了幾杯,哥倆好地拍了拍對方的肩,環視包廂一週:“兄弟姐妹們,咱們吃飽了,去下一場,唱唱歌,散散酒?我們的司機就在樓下等,地方也準備好了。”

他回過頭,俯在貴客耳邊,小聲說,“卓秀自己建的私密會所,員工都是自己人,很可靠。”

幾分鐘後,關晞微笑著出現在包廂門口,端著酒杯:“好巧啊,我就在隔壁吃飯,過來敬杯酒。”

楊植皺起眉頭,向周亦行使了個眼色。周亦行會意,藉口上廁所跑去前臺一問。

果然。

就在潘喬木過來敬酒的時候,關晞已經把賬結好了。

楊植的臉色難看起來。

怎麼。

越城公司的人脈,他碰不得?

楊植披上外套,只好順著關晞和潘喬木的提議,陪著貴客,前往卓秀自己的會所。

路上,楊植撥打君子怡的電話,可君子怡的電話一直在通話中。

煩躁之下,他灌下整整一瓶礦泉水。

……

金碧輝煌的大門緊閉,包廂裡傳出隱約的歌聲。楊植中途出來透氣,看見君子怡坐在門外的沙發上。

她穿著一件黑色西裝,雪白的面孔微微揚起,指尖燃著一支菸。

楊植忍了又忍,還是走過去:“子怡姐。”

君子怡緩慢地回頭,平靜的面孔適如其分地露出意外:“楊植,你找我?”

楊植看著君子怡平靜的面孔。

她只有兩張面孔:平靜的,和笑眯眯的。

這個騙子。

楊植怒氣衝衝地走過去,質問的話還沒到嘴邊,君子怡就很直接地問:“看來你知道了。”

楊植一怔:“知道什麼?”

君子怡很平淡地說:“人事和行政這兩塊職能,我被免職了。目前還在走流程,後續這兩個板塊還請你多加辛苦。尤其是總裁辦。”

楊植愕然。

天降喜訊。

他的腦袋被巨大的資訊量打擊得轉不過來:“什麼時候的事?”

君子怡撣了撣菸灰:“今天。下週大概能把紅標頭檔案發出來。”

人事、行政兩大板塊?君子怡全部被剝離?

楊植知道,老總裁把他送到越城公司人事總監的位置,就是希望他能夠取代君子怡,可他還什麼都沒做,甚至被君子怡壓得死死,如今就這麼,取代了?

這怎麼可能。

楊植不是傻子。他立刻追問:“那您呢。”

君子怡夾著煙,放在嘴裡咬了下,然後簡短地說:“以後專做AIGC業務。”

楊植不理解君子怡為什麼願意做這麼個前途未卜的全新業務。

他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是我?”

君子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因為你是老總裁安排過來的人。”她很輕巧地說,“我當然要尊重老總裁的意見——這家公司還叫卓秀,不是嗎?”

楊植離開後,君子怡接到胡玉的電話。

“總裁辦的位置,為什麼不扶持潘喬木?”胡玉問。

君子怡彎了彎唇角:“我聽人說,施遠向潘喬木示好哦。”

胡玉說:“你信?這難道不是施遠故意做給你看的?為了讓你懷疑潘喬木的忠誠?”

君子怡笑了:“阿玉,我為什麼要分辨潘喬木對我是不是忠誠?只要他好用就可以了。而且,”她撣了撣菸灰,“楊植是老總裁的人,本來在越城公司就地位尷尬,我用他,他會感激我。潘喬木會嗎?”

胡玉說:“你以前不是隻培養嫡系嗎?”

君子怡懶懶地說:“現在情況不同了。我想要向前衝,而忠誠——毫無價值。潘喬木沒用了。”

胡玉問:“那潘喬木給我吧。”

君子怡笑眯眯道:“不可以哦。他好用的,我還要用他。對他的競業協議,依舊有效。”

……

半個小時以後,施遠結束了上一場飯局,過來應酬片刻。他等下還有場局,所以很快致歉離開。

君子怡送他到電梯口。

她按開電梯,施遠對她說:“司機還沒來,你陪我到地庫,等一會。”

君子怡自然說好。

兩個人站在電梯裡,沉默地看著數字逐漸變小。

君子怡忽然開口:“老周走了,你的新司機好用嗎。”

施遠看了她一眼,說:“老周不是替你盯著我嗎?我以為你至少會掩飾一下。”

君子怡笑笑:“我都被免職了,這還有什麼可掩飾的?你對我的投訴信都已經提交到老總裁案頭了。聽說你威脅,不免我的職,你就起訴公司侵犯你個人隱私?”

施遠很平靜。他狹長的眼眸看向漆黑的地下停車場:“這算得了什麼?你會被困擾嗎?”

他的眼眸又轉回來,在暖色的光下,盯著君子怡,一貫冷漠持重的面孔,眼中隱隱有著不易察覺的興奮。

君子怡輕笑一聲:“不會哦。”

施遠的眼睛很亮。

他說:“我很意外。你就這樣輕易放棄行政和人事板塊?你白白深耕多年?你和胡玉對人事板塊明爭暗鬥那麼多年,胡玉才走多久,你就放棄了?”

君子怡“嗯”了聲:“我已經通知楊植了,從明天開始交接。”

施遠的聲音依舊很平靜:“主動把權力讓渡給別人,這不是你的作風,更不是你的目的。你手上只剩下AIGC業務。啊,對了。”他輕輕拍掌,“你找了沈之衍當幫手。我記得沈之衍是你老公的人脈?他現在已經是你的人脈了吧?你在撬你老公林叔平的人脈?”

君子怡輕嘆:“林叔平翅膀硬了,開始不聽話了。”

施遠沉默幾秒,說:“不聽話就踢掉——師姐,你從未變過。”

君子怡點了支菸,吸了兩口。

施遠伸手拿過去,放在自己的唇上,也吸了兩口。

吐出煙霧,施遠說:“我不會手軟。所以你打算怎麼和我鬥。”

君子怡說:“卓秀集團有不同的業務線條,我們是地產線;地產線下,有遍佈全國的子公司,你本想在越城子公司推行AIGC。當然,AIGC不過是個藉口,你只想藉著新業務的機會,將你的個人影響力滲透到整個嶺南片區。”

她頓了頓:“然後,你是從瀋陽分公司發跡的。東北片區本就是你的嫡系。一南一北。”

施遠面色不變:“所以?”

君子怡說:“李卓秀的二兒子剛好在大連。你說巧不巧?歷史書裡不是寫了嗎?扶持太子、勾連諸侯、裂土為王。”

施遠說:“即使名字叫‘卓秀集團’,但真的是李卓秀專政嗎?語言是假象。卓秀集團,本質上是寡頭政治。我們,與李卓秀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