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管家權交出去之後,沈天舒的生活重新規律清淨起來,但是很快就收到郭欣桐的請帖,邀她明日到城郊的鏡光別院見面,還說如果有空歡迎小住。

沈天舒算算日子,應該差不多是郭欣桐這個月來葵水的時候。

這期間她住在溫泉別院很正常,但是能邀請自己過去小聚的話,看來是這次只要之後狀態比上個月更好了。

如今許氏恢復管家,沈天舒要出城甚至可能要在外留宿的話,就必須要跟許氏打招呼。

“郭家?”許氏有些疑惑地看著沈天舒呈上來的拜帖,“你跟郭欣桐什麼時候有的交情?”

“年前郭家在城郊溫泉別院設宴,女兒前去赴宴,與郭姑娘一見如故,關係就親近起來了。”

“按理說,郭家是永州府首富,你身為知府的女兒,本不該與她家交往過密。”許氏拿腔作調地說,“但是念及郭家雖為富商,卻並非為富不仁,每每城中需要修橋補路、施粥施藥,郭家向來都是為眾商家表率,想必家風家教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如今人家既然下了拜帖,我若是不讓你去,倒顯得我不近人情了。”

“女兒知道,母親是最心善不過的了。”沈天舒從進門開始,臉上一直掛著完美的微笑,好像根本就不擔心許氏不同意。

就像許氏自己說的那樣,沈仲磊在永州府任職這幾年,無論是募捐還是城中各種善事籌款,郭家素來十分支援,也為城中其他富商起了帶頭表率作用。

今年又正是沈仲磊考績和升遷最為關鍵的一年,想要做出政績,肯定少不得郭家的支援。

所以但凡許氏還有腦子,就不可能不允許沈天舒赴約。

她這樣,不過是心裡不痛快,想要顯擺一下|身為主母的權力罷了。

回到雙棠院之後,明玉就忍不住道:“夫人怕是忘了,她前兩年是怎麼想方設法想讓二姑娘跟郭姑娘相熟的了,自個兒沒攀上,如今見郭姑娘主動與姑娘交好,說話都透著一股子酸味兒。”

其實沈天舒對郭欣桐的留宿邀請也有些意外,兩個人雖然上次見面的時候言語投機,似乎也還沒到這般要好的程度。

所以這次與其說是郭欣桐請她,倒不如更像是郭老太太借郭欣桐之名找她有事。

想到從姜宅拿回的拜帖,其中就有一張是郭家的,沈天舒覺得這樣倒比自己主動登門要好。

她吩咐道:“明卉,把藥箱帶上,再多帶兩身衣裳。”

明卉立刻心領神會地下去準備。

果然,第二天,到了鏡光別院之後,沈天舒根本沒看到郭欣桐,而是直接見到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好久不見。”

“沈姑娘。”郭老夫人矜持地點點頭,先道,“欣桐的病,真是多謝你了,如今已經大有好轉了。”

“郭老夫人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且郭姑娘與我本就十分投契。”

郭老夫人不動神色地打量著沈天舒。

說實話,當初第一次見到沈天舒的時候,她並沒有太把她當回事。

她知道青陽郡主當年幫助過不少年輕姑娘,也曾根據對方的天賦,或多或少地傳授過醫術。

當初沈天舒來見她,說了那樣一番話,她也只是將沈天舒當做青陽郡主的不記名弟子之一。

因為被勾起了當年的回憶和對青陽郡主的哀思,所以吩咐家人多加照顧。

但是郭老夫人回家冷靜下來之後,還是派人開始瞭解潼娘子的舉動。

郭家身為永州首富,雖然比不得官家做事方便,但也是有屬於自己的門路的。

所以在得知沈天舒跟瑞親王府有關,甚至私下去了一趟姜家老宅之後,郭老夫人終於開始對沈天舒正眼相看了。

“沒想到沈姑娘小小年紀,醫術居然這般高超。”郭老夫人道,“今日借欣桐之名,請沈姑娘過來,其實是想幫一位朋友看病。”

“郭老夫人,看病之事好說,先不急,我想給您看一件東西。”

沈天舒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份拜帖,放在桌上,推向郭老夫人的方向。

郭老夫人掃了一眼,見是一份郭府規制的拜帖,心下少有疑惑,但還是拿了起來。

但是就在她開啟拜帖的瞬間,表情瞬間就僵硬在臉上,嘴唇也微不可查地顫抖了幾下。

這是一份三年多以前的拜帖,落款處清清楚楚寫著郭家大老爺郭祥明的名諱,時間正是姜家出事十天前。

她飛快掃過拜帖上的幾處暗記,基本可以確認並非佐為,心裡不免湧起一絲緊張。

“老夫人既然對當年姜家血案如此傷心和難以釋懷,想必不會忘記,血案前十天,郭家大老爺曾到訪姜家吧?不知上次見面,在我向您剖白身份的時候,在您說會全力幫我的時候,為何偏偏遺漏了這樣關鍵的一條資訊呢?”

郭老夫人此時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將拜帖輕輕放回桌上,更加挺直腰板兒道:“這件事啊,你若不說我都忘了,當年犬子因生意去應天府,我讓他順便去拜訪一下姜神醫和青陽郡主,不過是禮貌性地到訪,我根本連他去的時間都不清楚,今日若不是沈姑娘說起,我壓根兒就已經不記得了。”

她說著,抬眼看向沈天舒,目光犀利地問:“怎麼,難道沈姑娘懷疑郭家與當年姜家血案有關不成?”

“雖然我以前從未有幸接觸過郭老夫人,但是您的人品,郡主還是信得過的,我自然也從未有過疑心。”沈天舒神色鎮定地迎著郭老夫人的目光,“但是跟血案無關,不代表郭老夫人沒有隱瞞事實。”

“此言何意?”

“郭老夫人難道不想知道,時隔三年多,我是如何得到當年這份拜帖的麼?”

郭老夫人巋然不動,但是一直藏於桌下的左手,此時卻已經悄悄收緊。

沈天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郭老夫人道:“這份拜帖,被姜濉姜神醫妥善地收在書房暗格中,然後機緣巧合之下被我發現,已經足以說明其重要性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