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滲透戰

貓犢子在打獵時養成的習慣，有事沒事看到植物灌木被砍倒或是有些人為處理過的痕跡，他都會觀察一番然後做出分析。

他是這麼跟別人說的：“咱們打獵哪有現在使的這些步槍？用的都是鳥銃，自個做的，其實就是根鐵管裡頭裝鐵砂彈，打小獵物還行稍大些的獵物大多是隻傷不死，它跑的還比你快，這時你就必須跟著它的蹤跡在後頭追啦，所以哪些樹枝是它壓傷的哪些不是，你得能分得清，否則沒多久就跟丟了……”

（注：鳥銃是這時代對火繩槍的統稱）

貓犢子說起這些事那是一套一套的，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這次能發現可疑蹤跡也是因為貓犢子這習慣，別人都沒把路上一個土堆當一回事，貓犢子卻覺得奇怪，拿出工兵鏟三兩下把土堆給挖開了。

挖開後也沒什麼稀奇的，就是一堆生火後的痕跡。

戰士們都覺得貓犢子太過敏感了，中條山上時不時就有采山貨的百姓或是獵人，他們留下點痕跡不是很正常嗎？

但貓犢子卻從中撿出幾根還未燃盡的樹枝遞到老七面前，說：“連長，你看看這切口，是用鋒利的軍刺割的，普通百姓可不常用軍刺，他們一般用鐮刀或柴刀！”

這說的是，軍刺其實不適合山間使用，它是用來殺人的而不是用來採摘或砍柴的。

“還有這些土坑！”貓犢子把沙土撇開，露出硬器掘土的痕跡，用手掌大致丈量了一下，說：“這應該是鬼子常用的98式工兵鍬……”

聞言老七不由吃了一驚，問：“你確定？我說貓犢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連長！”貓犢子為難的回答道：“這怎麼能確定呢？我這只是看這痕跡猜的。但咱這事……萬一要是猜對了呢？”

老七想想覺得也對。

而且看痕跡的確像是軍刺和工兵鍬整的。

這可就不是小事了，這說明很可能有鬼子進入中條山而他們卻不知道。

於是老七就把這事上報。

王學新聽完貓犢子的詳細報告後第一時間就去團部找李雲龍。

是時李雲龍其實也收到了風聲，他回到團部時把會議的情況跟趙剛一說，趙剛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老李，你是說……”趙剛問：“鬼子的目標還是中條山？”

“八成錯不了！”李雲龍把腿往炕上一盤，一邊端著酒碗依依不捨的小口喝著一邊回答：“之前我也總覺得哪兒不對勁，被小東北這麼一說就明白了，鬼子玩的還是老花樣。而且很可能會像當初打頑軍一樣派部隊滲透！”

“老李……”趙剛回答：“我前幾天跟‘校長’聊了一會兒，他說最近來往的商人多了，還說是咱八路軍進駐中條山後治安好了，做生意的人多了呢！你看會不會是……”

這話讓李雲龍送到嘴邊的酒都喝不下了，他抬頭望向趙剛，說：“老趙，你的意思是……這些商人可能是鬼子？”

趙剛點了點頭，說：“我當時沒多想，以為真是因為咱們八路軍收稅少又趕走了鬼子，所以打鹽為生的人肯定得多，現在想起來……咱們在中條山還沒站穩腳跟呢，鬼子還在尋思著反攻這裡還算戰場呢，商人哪能一下猛增……”

這一來李雲龍就坐不住了，他從炕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在地上走來走去。

過了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頭說道：“他孃的小鬼子，真是同樣的招數還用第二回。不過話說回來，這還真是斗大的線團，難纏！”

也難怪李雲龍會這麼說，這偽裝滲透的問題他們在總部時就討論過了，八路軍能做的其實很有限。

總不能派出部隊盤查過往商人吧？

頑軍這麼做倒是常事，他們查的也不是鬼子而是為了達到封鎖八路軍的目標嚴查這些商人是否偷藏著八路軍急需的物資。

八路軍要是也這麼幹的話，擾民的問題不說，查也很難查出個所以然來……大陸挺進隊的那些鬼子，可是連說話和生活習慣都跟華夏人一樣的，僅僅只是盤查和詢問哪裡能發現什麼！

或者不讓人做生意？

這更不可能，八路軍為了能儘快恢復生產力和商口流通，戰鬥結束後是鼓勵和支援百姓經商的，要是因為有可能有奸細混進來而一刀切……那什麼時候才能放開？

靠百姓舉報就更被動了，只能坐等情報靠運氣。

就在李雲龍和趙剛倆人左思右想拿這事沒轍時，王學新就找來了。

“團長！”王學新一進門就說道：“鬼子很可能已經動手了！”

“你來的正好！”李雲龍說：“我也正要跟你說這事呢！”

雙方把各自得到情報一交換，就更加確信鬼子已經混進來了。

李雲龍把頭一揚，對王學新說道：“我說小東北，你訓練的山地部隊是不是該發揮作用了？那貓犢子不是擅長跟蹤嗎？把這些鬼子給找出來消滅掉啊！”

“團長！”王學新無奈的回答：“山地部隊可不是幹這個的！”

李雲龍眼睛一瞪，問：“不是幹這個還是幹啥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咱好吃好喝的把這山地連供著，你現在跟我說他幹不了？”

王學新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現代有句話，叫“對付特種部隊最好的方法就是特種部隊”。

如果用這句話來套的話，李雲龍這話是沒毛病，鬼子滲透進來的可以說是特種部隊，對付他們的當然得是特種部隊。

當這其實是錯誤的。

對付特種部隊最好的方法其實是常規部隊，因為特種部隊最怕的就是與常規部隊糾纏。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對付特種作戰最好的方式就是特種作戰。

這裡的特種作戰，應該是知道敵人某個重要目標並掌握詳細情報後將山地連派上去一擊即中，而不是像李雲龍這說法一樣，把山地連當搜尋隊用……這不只是大材小用，更是把山地連置於危險和被動中。

因為在深山裡藏起來容易，想把它找出來卻有如大海撈針。

這從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