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白衣男子長衫拖地,直接越過了那兩個人,徑直走向處在煙霧中心的兩人。

長劍劃地,發出刺耳的聲音。

蘇秋笙難受地皺了皺眉。

沉醉於溫柔鄉的聖上終於清醒了,可此時那人的劍已經抵在了他的眉心處。

懷抱中的舞姬已經沉沉睡去。

不知聖上是為了那懷中美人,還是真的不害怕,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正襟危坐,絲毫未動。

我代天下人來問陛下安,不知陛下近日安睡否?”

陛下推開懷中的美人,站起來不屑道:“宵小之輩,沒有資格問朕。”

那男子勾唇笑笑,長劍一刺,對著滿臉錯愕的聖上說:“陛下,我可不是在問你,而你也不用回答。”

隨後,長劍一拔,鮮血噴湧。

此時,宮中禁衛的腳步聲傳來,那白衣男子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的佛珠一扔,輕輕道了聲:“阿彌陀佛。”

蘇秋笙想:這是知道自己手染鮮血,不配歸入佛門了?

禁衛的統領提著劍衝了進來,在看到白衣男子左手上提著的頭顱時,膝蓋一軟。

蘇秋笙看得也是心驚肉跳。

清冷的聲音傳到每一個禁衛的耳朵裡:“殘暴無能的君王頭顱在此,勤王即將攻破城門。如若各位束手就擒,或可保住一命。”

禁衛面面相覷。

“勤王是個清明的人,不會濫殺無辜,但絕不會饒恕叛軍。”

一個禁衛放下了手中的劍,哭道:“我家還有八十老母,我不能死。”

許多個禁衛不約而同地將劍扔在地上,看著白衣男子。

奇怪的熟悉感又來了,蘇秋笙心道——這個白衣男子怎麼越看越覺得在哪裡見過?

突然,一把長劍貫穿了白衣男子的腹部,蘇秋笙的一句“小心”卡在了嗓子眼。

和她不同的是,一名女子大喊的聲音傳入耳內,蘇秋笙聽得清清楚楚:“沈樾小心!”

蘇秋笙看去,一名身著湖水藍色廣袖長裙的女子雙手提著裙襬,站在禁衛軍的後面,汗珠從她側額滑落,應當是剛剛跑來。

看到長劍刺穿白衣男子的身體後,那女子雙目瞪得渾圓,渾身顫抖著,眼淚滾落。

禁衛統領看到她後喊道:“抓住她!”

白衣男子的腹部一片殷紅,如同綻開一朵妖豔的花朵,悽美又詭異。

“跑——”鮮血不斷從他的嘴角湧出,眼睛看著遠處的女子,強撐著大喊道。

那女子根本來不及逃跑了,她被兩個禁衛抓住,往宮城的城牆上拖去。

最後一回眸,是含著淚看向遠處已經倒在地上的一團紅白相間的模糊身影。

白衣男子在那女子被帶走後,用盡最後一口氣看向她,動了動嘴,合上雙眼。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掛在高挺的鼻樑上。

蘇秋笙看得心中一糾,轉眼,看到了站在城門上的藍衣女子。

又是劍——長劍抵在她的脖子上,壓出了一道紅色血痕。

城牆下站著許多身穿盔甲,身染鮮血之人抬頭望著城牆上面。

夜晚也不見月亮和星星,天愈發的黑。

城牆上的人點燃了火把,向下面的人喊道:“穆丞相,你的女兒在我的手上。只要投降,你的通敵叛國之罪聖上可以寬恕,你的女兒也可活著回到你身邊!”

佇列最前面的人回頭看著穆丞相。

穆丞相眼睛一閉,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顫抖著說:“我們絕不投降!”

後面的軍士也跟著大喊:“決不投降!決不投降!”

喊聲響徹整個皇城,似乎也吵到了偷懶的月亮,它偷偷地露了臉,夜空總算有了那麼一點光亮。

蘇秋笙著急道:“那她怎麼辦?”

藍衣女子似乎是早有預料一般,抬頭望了望月亮,說道:“月亮,連你也要放棄我了是嗎?”然後,緩緩閉上了眼。

此時,她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了。

城牆上的人沒想到穆丞相狠心到連女兒都可以放棄,便用劍狠狠地劃過她的脖頸,蘇秋笙彷彿也有痛感一般,驚聲尖叫。

“穆筱、穆筱。”蘇秋笙聽到一直有人在叫這個名字,心中不明白她是誰。忽然,她意識清醒,明白是在叫自己。

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沈樾看到她終於醒了,鬆了一口氣,轉而又嘆道:“沒想到,你竟會是天女。”

師父一語成真了。

蘇秋笙剛從夢中醒來,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只是看到他的臉後,捂嘴驚歎:“白衣男子!”

沈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伸手在她呆愣的眼睛前晃了晃:“你看清楚我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看到蘇秋笙沒有反應,便擔憂地說道:“莫不是腦子壞掉了?”

蘇秋笙聽到他這麼說後,環顧四周,看到桌子上趴著許多面容安詳的女子。在看到趙貞婉和宋雲臻時,回想起了發生的事情,趕忙起身去探她們的鼻息。

沈樾一把拉住她,說道:“放心,她們還沒死,只是睡著了。”

“那還愣著做什麼?快把她們叫醒啊!”蘇秋笙甩開他的手。

沈樾看了眼燃燒的只剩下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蠟燭,嘆道:“來不及了。”

蘇秋笙看著他的神情,冷意遍佈全身,不解地問道:“什麼來不及了?為什麼來不及了?”

“因為蠟燭所剩無幾。我光叫你,就用了半根蠟燭的時間,叫她們恐怕來不及了。在蠟燭燃盡之後,她們就......”

蘇秋笙紅了眼眶,看向桌子上熟睡的女子們,眼淚掉了下來:“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救她們嗎?”

沈樾無能為力地搖了搖頭。

蘇秋笙看向燃燒的蠟燭,準備吹滅。

“蠟燭吹滅,她們會立刻死亡!”沈樾忙道。

“為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蘇秋笙哭著跑到趙貞婉的身邊,邊搖著她邊大聲叫,“貞婉,貞婉,快醒過來!趙貞婉!”

見她不行,又跑到宋雲臻身邊叫:“宋雲臻!宋雲臻!快醒醒!你快醒醒!”

沈樾看到趙貞婉的手指動了一下,趕忙跑過去像蘇秋笙那樣,邊搖邊叫名字。

趙貞婉幽幽轉醒,反應過來之後急忙去叫宋雲臻。

蘇秋笙挨個搖了一遍,終於在蠟燭要燃盡之時,又一名女子醒了過來。

她們絕望地看著燃盡的蠟燭,看著另外六個女子從呼吸微弱到逐漸停止,心中是道不盡的恨與悲。

“這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蠟燭關乎著生死,就像人的壽命一樣。為什麼她們什麼都沒做,卻要命喪黃泉!”蘇秋笙哭道。

沈樾也是滿臉哀慼地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趙貞婉問道:“你是誰?”

另外兩個女子抬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