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昊跟著張忠走了。

小皇帝接下來會很忙。

因為這場南苑猛虎案將會成為各方勢力的角逐場。

劉瑾落馬這只是一個開始,還遠遠不到結束的時候!

接下來,各方勢力在此案中的角力,才是這場南苑猛虎案的高潮部分!

出宮途中,張忠忍不住悄然打量著這個湯昊。

不得不承認,湯昊確實是生得太過魁梧了些。

身高八尺,體壯如山,一張國字臉,鼻翼略寬,再配上那張兩邊微微下垂的嘴角,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駭人氣勢。

此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威勢,現如今又得了救陛下於虎口的滔天功績,日後定然不會是什麼無名之輩。

畢竟,功大莫過於救駕啊!

一想到這兒,張忠心裡面就變得熱切了起來,主動與湯昊攀談。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湯昊來自後世,對太監本來就沒有什麼偏見,所以也是樂得於張忠交流,換取一些重要情報。

畢竟這張忠可是御馬監太監,小皇帝手裡面最精銳的四衛禁兵,就是在他手裡面。

湯昊正謀劃著,怎麼才能調動一下職位,日後帶著那四衛禁兵直奔北疆,馳騁疆場殺韃子!

一方主動攀談,一方樂得如此,所以二人也算是談笑風生,氣氛很融洽。

“張大璫,這東甌王后人,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湯昊主動地將話題轉移到了老湯家上面。

張忠聞言眸光微動,低聲解釋道:“說起來,東甌王這一脈也是命途多舛。”

“原本得了個世襲國公爵,卻因為東甌王他老人家活得時間長了點,其子、孫、曾孫三代均早逝,所以無法襲爵,信國公爵僅歷一世一代。”

聽到這話,湯昊一陣無語。

湯和的爵位是信國公,東甌王是追贈,並不能算爵位,因為大明不得出現異姓王。

表面上看,湯和這是吃了善終長壽的虧。

但是實際上,洪武年間那些蠅營狗苟,有爵位反倒是個禍端,至少大明開國六公里面,只有他湯和一人得以功成身退。

就是活得時間太長了些。

活吧,活爹,誰能活得過你啊!

硬生生把老湯家的爵位給乾沒了!

“現如今湯家做主的人,是東甌王五世孫湯紹宗,現任南京錦衣衛指揮使。”

張忠說完這些,又低聲解釋了一句。

“湯家其實一直都在為了恢復爵位而努力,東甌王四世孫湯傑曾於天順年間請求襲信國公爵,卻因信國公曆四十餘年未襲爵,所以未獲準。”

“經過此事後,湯家也明白想保住這信國公爵位是不可能了,所以一直在奔走努力,希望能夠襲一個世襲侯爵,可惜依舊未能獲准。”

“先帝爺在世的時候,感念東甌王的功績,所以賞賜給了這湯紹宗一個世襲南京錦衣衛指揮使的職務,算是讓他們湯家有些職權了。”

聽完這些話,湯昊頓時就笑了。

大明王朝的外姓爵位,只有公侯伯三級,並無子爵和男爵。

但是大明推行的是武將世襲制度,比如這湯紹宗的世襲南京錦衣衛指揮使,其實俸祿地位就和一個世襲子爵差不多,甚至還要猶有過之。

但問題在於,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是南京的,與兇名滔天的錦衣衛幾乎沒有什麼關係。

南京錦衣衛,全稱南京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與北京錦衣衛多捲入宮廷內部鬥爭不同,南京錦衣衛的職任往往起到“恩蔭寄祿”之用。

所謂“恩蔭寄祿”,意思就是給功臣家中一些表現平常的子孫們一個閒職,以補償其祖輩過去之功。

比如開國功臣常遇春四世孫常復世襲錦衣衛指揮使、東甌襄武王湯和五世孫湯紹宗世襲錦衣衛指揮使、岐陽王李文忠五世孫李濓世襲錦衣衛指揮使,還有鄧愈和徐達等人的後嗣,也分別任職“南京錦衣衛指揮使”或“世襲南京錦衣衛指揮僉事”,而這些職任都是隻領俸而不親事任的。

說白了,就是國朝花錢養著他們,光拿俸祿不用幹活,老老實實地做蛀蟲米蟲。

畢竟人家先祖可是跟著太祖高皇帝打天下的,開國功績,誰都無法忽視。

這也就意味著,湯昊現在搖身一變,已經成為勳貴蛀蟲裡面的一員了,而且還是身份地位不低的那種!

二人一路閒聊,很快來到了一座宅院。

這宅院三進三出,最典型的四合院模式,包含前院、內院、後院三個院子,而且收拾得頗為整潔,頗有一種賞心悅目的嚴整之美。

後院內還種有一棵高大梅花樹,儘管此刻還只是初秋時節,但隱約可以見到梅花獨立枝頭、凌寒傲雪的唯美場面。

看著這座雅緻小院,湯昊的嘴角下意識地揚了起來。

“勞煩張大璫了,真是有心了。”

這宮裡面的太監,最擅長的本事就是察言觀色。

見湯昊對此很滿意,張忠懸著的一顆心也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湯百戶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

“倒是要先委屈一下湯百戶了,畢竟這京城裡面寸土寸金的,倉促之間也只能暫時尋到這麼一座雅緻的宅子。”

“哈哈哈……”湯昊大笑著搖頭,“大璫有心了,這已經很好了。”

京城居大不易,這可不是一句空口白話。

不知道多少在京官員勤勤懇懇地幹了二三十年,靠著朝廷那點微博俸祿,別說在京城裡面購置宅邸了,連養家餬口都是一件難事!

當然,那些貪腐受賄的,那些腐化墮落的,自然另當別論。

張忠笑呵呵地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了地契。

“這是地契,湯百戶簽字收好,這座宅子自此以後,就姓湯了。”

“咱家還要回宮繳旨,就不多留了!”

湯昊平白得了一間四合院,算是承了這個人情,親自將張忠送到門口。

張忠拱了拱手準備離去,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意味深長地低聲提醒了一句。

“湯百戶,咱家想與你結個善緣,所以有一言不吐不快。”

“大璫但說無妨!”湯昊聞言笑道,給足了張忠面子。

張忠笑呵呵地提了一嘴,道:“若是湯家人來了,不管他們說什麼,湯百戶都得要留個心眼。”

“這一次,他們想借助湯百戶的功績復爵,而湯百戶藉助他們湯家在京城立足,這是雙方各取所需,談不上什麼恩情之說。”

“但是問題在於,湯家復爵成功,那這爵位當是何人的?湯紹宗可是出自東甌王嫡長一脈,而咱家等人給湯百戶偽造的身份只能做到旁脈支脈,否則就會被人給盯上留下隱患。”

“但是陛下那邊,肯定是希望將這個爵位給湯百戶的,因為這是湯百戶該得的,那麼湯紹宗這邊會願意嗎?所以這其中的蠅營狗苟,還希望湯百戶心中計較一二,那湯紹宗為了湯家能夠復爵,可謂是快要著魔了,湯百戶可別輕易相信於他!”

聽到這話,湯昊心中“咯噔”一跳,隨即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多謝大璫提醒,湯昊明白了!”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