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農學院,韓楨又去周邊鄉村巡視了一圈。

各個村子,一副欣欣向榮,熱火朝天的景象。

一直到傍晚,才踩著夕陽的餘暉回到少陽宮。

本以為在外轉悠了一下午,能逃過一劫,沒成想剛回後宮便被趙富金幾女逮個正著。

強忍著齁甜吃了一碟糕點,並給出高度評價後,幾個小丫頭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夜晚。

趙富金如同小奶貓一般,縮在韓楨懷中。

小丫頭學著韓張氏的模樣,輕輕撫摸著小腹。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富金柔聲道:“夫君呀,你說奴會不會已經懷上寶寶了?”

韓楨答道:“不會。”

“這種事哪裡說的準,夫君又非郎中,怎能如此篤定。”趙富金嘟著嘴,有些不滿韓楨的回答。

呵!

你要能懷上,那他孃的真是出鬼了。

為了避免趙富金懷上,韓楨每回都弄在外面。

才十六歲的小丫頭,懷孕太危險,搞不好就會一屍兩命。

見他不說話,趙富金自顧自地說道:“奴觀素衣悠悠她們幾個,都還是處子,過門這般久了,夫君也該臨幸她們了,幾個妹妹都是可人的性子,莫要冷落了。”

韓楨解釋道:“她們還太小,過幾年再說。”

趙富金反駁道:“不小了,父皇許多妃子比她們還小呢。”

宋徽宗這廝,真是個禽獸!

韓楨在心中暗罵一聲,旋即柔聲道:“你父皇修仙修傻了,那麼小的女子,身子都沒長開,如何能行房,更別提生孩子了。”

趙富金微微嘆了口氣:“父皇最近是有些怪,前陣子還給奴寫了一份信,雲裡霧裡的,奴也看不懂父皇到底想說甚麼。”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出宮前,趙富金還信誓旦旦的保證,勸韓楨不要造反。

如今,早就拋諸腦後了。

韓楨疼愛她,上頭也沒公婆約束,整個後宮她最大,整日與一群小姐妹嬉戲玩鬧,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夜深了,早些睡罷,明日還要回臨淄呢。”

“嗯。”

趙富金乖巧的應了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翌日。

韓楨帶著趙富金等一幫女眷,以及一群親衛,出發趕往臨淄。

寒食節,祭祖是傳統。

華夏人對祖先的敬仰,要遠勝滿天神佛。

一個崇信佛道的人,聽到道觀、寺廟被毀,可能只會在心頭難過一陣。

可若是得知自家祖墳被人刨了,伱看他會不會拿刀拼命。

……

……

烈日下。

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沿著官道前行。

人群中,有兩個人格外顯眼。

雖同樣狼狽,可這二人衣著寬袍大袖的儒袍,面容白淨,氣度不凡,一看便知是讀書人。

這兩人,正是徐存與劉勉之。

福建相距山東遠隔上千裡,路途艱險。

起初時還好,他二人在福建頗有名望,不少商隊與官船都願意帶他們一程。

可自打到了浙江後,一切都變了。

官船根本不買賬,他們只能花錢租用民船。

結果行到半途,遭遇了水匪,他二人機警,及時跳水逃走。

雖損失了大半財物,好歹性命保住了。

經此一劫,徐存與劉勉之不敢再乘船了,將身上僅有的錢財,購置了一輛牛車。

也合該二人倒黴,走了沒幾日,荒野露宿之時,拉車的老牛被大蟲叼了去。

正當兩人不知所措之時,巧遇了一群逃荒的流民,一番交談,得知這些流民要去山東之後,兩人大喜過望,加入了流民的隊伍。

數日之後,總算抵達抵達楚州(淮安)境內。

沿著官道往北再走幾十裡,便是淮陽軍,進入山東地界。

中途不斷有流民加入,最初二三十人的隊伍,如今已經擴張到了數百人。

劉勉之面容憂愁道:“江南與兩浙乃大宋富庶之地,可這一路走來,所聞所見簡直駭人聽聞,百姓困苦,民不聊生。連江南與兩浙都如此,其他州路的百姓,只怕會更加悽慘。”

徐存嘆息一聲:“陛下縱容朱勔在南方設立花石綱,橫徵暴斂了恁多年,又遭方臘起事。朝廷雖調遣西軍迅速鎮壓,可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十萬西軍過境,百姓豈能討得好。”

正當兩人交談之際,一旁的老者贊同道:“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大官人這句話可是說到俺心頭去了。”

劉勉之問道:“老丈有此遭遇?”

老頭激動道:“莫說俺了,大官人問問這些人,哪個沒受過那幫賊配軍的欺辱。政和二年,俺們縣鬧匪患,強人衝擊縣城,朝廷派兵鎮壓。可那些丘八,比匪寇還狠,見啥搶啥,連鍋碗瓢盆也不放過。可憐老漢的大兒,與那丘八理論,結果被一刀砍了,冒充匪寇拿去換了軍功。”

“唉!”

徐存與劉勉之嘆息一聲,不知該說甚麼。

沉默了片刻,徐存問道:“老丈家中可還有親人?”

老頭搖搖頭:“沒嘍,都沒嘍。去歲一場大旱,婆娘與孫兒也餓死了。”

平淡的語氣中,卻透著濃濃的絕望。

心如死灰,不外如是。

劉勉之又問:“老丈為何要去山東?聽說那邊被反賊佔了,兵匪當道,亂的很。”

“放他孃的狗屁!”

老頭粗俗的罵了一句,而後趕忙解釋道:“官人莫怪,老漢不是罵你。莫要聽那些官吏胡言亂語,山東如今好的很,只要去了便給分田分地,還發錢糧和紙衣呢。”

徐存面色好奇道:“老丈如何知曉?”

老頭理所當然道:“最開始是王村的人先去了,沒過多久悄悄回來了幾個人,說那邊好的很。後來大夥就都去了,周邊村子全跑光了,就連縣城裡的人,都跑去做工哩。俺們已經算晚的了,先去的人,估摸著這會兒田裡的莊稼都發苗了。”

聞言,徐存與劉勉之對視一眼。

他們如何不知,這是韓楨使的手段。

又走了一段,流民隊伍停下歇息。

趁著這個時間,不少流民鑽進路邊的林子裡,挖野菜和野果吃。

徐存與劉勉之也加入其中,他二人如今身無分文,乾糧也在昨日吃完了,此刻飢腸轆轆。

徐存沒種過田,哪裡懂得哪些野菜能吃,好在劉勉之有耕種的經驗。

於是,徐存便跟在劉勉之身後,劉勉之挖什麼,他便跟著挖。

不一會兒,兩人便抱著一些野菜回到路邊,用小瓦罐煮著吃。

沒有鹽,也沒有其他調味料的野菜,味道一言難盡。

徐存嚐了一口,便不再吃了。

感受著腹中的飢餓,他只得背起了書,以此來分散注意力。

劉勉之勸道:“誠叟兄,再吃些罷。眼下距離山東還有好幾十裡的路,也不知要走幾日才能到。”

“好罷。”

徐存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兩人湊在小瓦罐前,就著白水煮野菜吃的稀里嘩啦。

吃了些野菜,肚子裡總算有了些東西墊底,沒那麼難受了。

“呔!”

忽地,一聲爆喝響起。

緊接著,附近林中竄出二十幾號匪寇,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些匪寇同樣衣衫襤褸,為首之人體型彪悍,手持一把鋼刀,剩餘的人有些手持朴刀,有些乾脆是削尖的竹竿。

流民隊伍頓時一陣騷亂,徐存與劉勉之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匪首耍了個刀花,朗聲道:“俺只求錢糧,不傷性命,乖乖交出錢糧,定然不會為難你等。”

聞言,先前與徐存搭話的老者站出來,面容苦澀道:“這位好漢,俺們還哪有錢糧啊,都是活不下去的苦哈哈。求求好漢高抬貴手,放俺們一條生路。”

上下打量了一番流民隊伍,又看了眼他們瓦罐中的野菜,匪首罵道:“直娘賊,遇到一幫窮鬼,真晦氣!”

“三哥,有幾個小娘子倒還俊俏。”

就在這時,一名匪寇提議道。

“啪!”

匪首反手就是一巴掌,呵斥道:“你忘了你阿姐怎麼死的?俺們若是姦淫婦女,與那些貪官汙吏又有何區別?”

“三哥,俺錯了。”

匪寇捂著臉,也不知是因為這巴掌,還是想起了阿姐,眼眶泛起淚花。

這番對話,倒是讓流民們安心了不少。

此刻再看,匪寇中有老有少,甚至還有幾個女人。

這哪裡是甚麼匪寇,分明就是另一夥兒流民。

匪首一屁股坐在地上,問道:“你們打算去哪?”

“好教好漢知曉,俺們準備去山東,投了韓縣長。”老頭如實答道。

這時,匪首發現了徐存與劉勉之,他二人氣度不凡,在一群流民中格外顯眼,不由問道:“怎地還有兩個讀書人?”

聞言,徐存拱手道:“我二人自福建來,去山東訪友,不想路上遭了水匪,身無分文,正巧遇見老丈等人也要去山東,便選擇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哦!”

聽到二人身無分文,匪首也就沒了興趣。

他倒是不覺得徐存會撒謊,若真有錢,還輪得到自己?

只怕早被這些流民給搶了。

財帛動人心,別把這些流民想的有多純樸。

老頭問道:“這位好漢,俺們可以走了罷?”

“等等!”

匪首起身道:“俺們也去山東。”

老頭欣喜道:“如此最好不過了。”

有這幫人加入,他們晚上就不怕虎豹和狼群了,遇到其他匪寇,也有一戰之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