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藍球從淤泥中彈射而出,被梁渠一把抓住。

被咬中的水獸瘋狂甩動身體,激起的水流宛若水鞭,憑空將數米外的水草割斷。

這是一頭生有長吻的水獸,銳似利劍,嘴裡顆顆尖牙利齒,身上硬鱗片片,強健有力。

水獸見到水中的梁渠,泛白雙目充血,一個甩尾衝至面前。

梁渠伸手一握,無盡水流滾滾而來,數立方空間凝滯,將來襲水獸禁錮在原地,如同開啟了慢動作,它在水中游動變得艱難無比,就連呼吸都異常困難。

水牢。

這一招對付與自己實力接近或不如的水獸極其好用,梁渠體力耗盡前,水獸遊動的阻力與泥土無二。

梁渠抓住套在圓頭身上的繩索,快速離開,幾個呼吸間解除禁錮,當水獸再度逼近,又是一發水牢。

一馳一緊,有效節省體力。

如此數次,水獸如同一張滿是劃痕的老光碟,播放起來異常卡頓。

阿威的毒液在水獸體內快速作用,水獸漸漸無力起來。

梁渠對此感覺明顯,初始水獸在水牢中還能緩慢移動,可二十個呼吸後就沒法動彈,三十個呼吸不到倒在淤泥之中。

梁渠站在原地等待一陣,等足六十個呼吸,差不多三分鐘後上前。

水獸尚且活著,換氣間噴出的水流將淤泥掀起,但全身麻痺,它根本沒有任何力氣移動。

鰓蓋下噴湧出的水流越來越輕微,沙塵能揚出的距離很快不足數寸,梁渠靠過來一槍插入水獸脖頸,徹底了結它的生命。

鮮血噴湧而出,阿威趴伏在傷口上,大口大口的吮吸鮮血,攝取水澤精華。

梁渠本身實力其實超過這頭水獸,他完全能強殺,只不過很多時候多花點時間一樣能無傷解決,強殺就完全沒必要了。

留下一塊魚腹肉,連腦袋切下,梁渠將頭帶回船上。

新船上已經擺著兩個差不多大的腦袋,這是梁渠今天殺的第三頭水獸。

尋常河伯就算是奔馬武者,殺水獸都沒他容易。

感知力尋找水獸,水牢控制水獸,自身在水中存在感還極低。

一套組合拳下來,水獸逃無可逃,就連水中呼吸,遊動優勢也沒有。

梁渠比水獸更會呼吸,更會遊,他還有一票的手下幫手。

光一個阿威注入毒液就夠它們受的,稍微拉扯幾次,拖延下時間,兵不血刃。

不過正因其他人沒那麼好殺水中精怪,在河泊所,一頭小精怪就可以算一個小功。

清單上能換到的好東西可不少,至少今後的藥材錢能省下大半。

梁渠將魚頭擺好,清理出空位,再度入水。

星河璀璨,殘月在江面上照出一道狹長的光。

江淮澤野足有萬里,想要將漁民的捕魚範圍推進去,不用徹底殺光水獸,那不切實際。

只需要定期清理一批,剩餘的水獸就會知道這地方不能靠近,有危險,慢慢的就不會再來。

就像一頭猛虎會有它的領地,其餘野獸除非餓急眼,否則不會輕易靠近。

整個平陽縣附近,河泊所就是這頭猛虎,它要做的就是將虎威擴散出去,告訴水獸它的存在。

等水獸們讓出來位置,只需要每月定期檢查一番就好,任務會輕鬆許多。

幹到子夜,五個魚頭整整齊齊碼放在船上,斷面朝下,魚嘴朝天,仰望星空,形態各不相同。

梁渠炙烤著魚腹肉,吃完划船去往埠頭交差。

結果還沒到樓船下,他就看到有一道身影坐在一艘窄細的木船上,手上拿著一杆魚竿垂釣。

離得太遠,月初月亮又太小,黑暗中只是一個模糊的背影,可偏偏梁渠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這都子夜了啊。

他划船悄悄靠近,果真和想的一模一樣。

“徐大人這麼晚還釣魚?”梁渠低聲道。

“噓!”徐嶽龍豎起一根手指。

梁渠不再做聲,靜靜地看著徐嶽龍操作。

在他的感知中,的確有幾條魚圍在魚餌附近,可都沒咬鉤,只是吸一下魚餌就走,讓浮漂不斷顫動,帶起輕微漣漪。

徐嶽龍全神貫注,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就在浮漂下沉了一半之際,他猛地提腕。

空氣被魚竿抽出尖銳的嘯聲,梁渠猛地低頭,精鋼打造的魚鉤從他眼前飛過,勾中他船上的魚頭,劃拉出一道狹長的豁口,連裡面的魚骨都擦裂開來。

梁渠瞳孔猛縮。

殺人魚鉤!

他敢打賭,這一下要是抽到人身上,都能把人抽成兩截。

別說剛才沒咬鉤,咬中了這力道都把魚嘴撕開了吧,根本釣不上來啊!

“哎呀!”

魚鉤空空,徐嶽龍氣得拍了一下水面,力道之大穿透水層,水流化作一根巨柱插下,將其下十數米的黑魚都給拍暈,泛著白肚皮,緩緩浮出水面。

“咦!魚!”

徐嶽龍低下頭,對突然出現的魚很是驚喜,將其拎起來甩了甩。

“六兩!不錯不錯。”

徐嶽龍高興地將魚甩進魚簍裡,轉頭看向梁渠,有些驚訝:“阿水?你什麼時候來的?”

目睹全過程的梁渠無言。

徐嶽龍一拍腦門,才想起來:“你瞧我,太專注了,都沒注意到,抱歉抱歉,你不知道,釣魚啊,它就是一件需要全神貫注的事情”

自顧自的嘮了一會,徐嶽龍問道:“對了,那麼晚你幹什麼去?”

“我現在是河伯啊,當然是清理水獸。”梁渠伸手指著自己船上的五顆大腦袋。

“五頭,那麼多?都是你抓的?一個晚上?”

徐嶽龍上下打量梁渠。

沒感覺錯啊,就是三關武者的氣息強度。

縱使梁渠天生武骨氣血強盛,又師從楊東雄,功法武學不會太差,可那也就和奔馬初境差不多。

咋就能一個晚上殺五頭水獸。

別說殺,光找都是個問題。

梁渠拱拱手:“徐大人有所不知,我從小就在水上長大,雖不是疍民,但也稱得上是半個了,下水和魚搏殺,可謂是我最擅長的事。”

疍民便是水上居民,在大順通常是犯罪之人,終生不得上岸,不得科考,完全靠水生活。

與之相比,漁民的地位則要高上一些。

雖有此解釋,徐嶽龍依舊匪夷所思。

正常來講,奔馬初境的武師一晚上能宰兩頭水獸,都稱得上是運氣好了,水獸太滑溜。

想來想去,他只能歸根結底於梁渠的親水命格。

“你是要去換軍功吧,拿著我這個。”徐嶽龍從腰上摘下腰牌扔給梁渠,“把我的腰牌給主薄看就不用額外的三位同僚見證,伱把魚頭給他就行,好了,快去吧,我再釣會,記得等下還給我。”

“多謝徐大人。”

梁渠拱手,他劃到樓船底下,拎著五個魚頭上樓船,在卷牘室內找到當值主薄。

主薄看過魚頭和腰牌後,雖有些不可思議,但還是拿起毛筆記錄下軍功,從底下抽屜裡拿出一本小冊子。

“小功兌換簿,梁大人看看有什麼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