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望著遠處奔襲而來的袁熙軍,心中已經罵了開來,他雖然打仗勇猛,但相比之下,其實更加精於內政,在內事上是僅次於曹操的二號人物。

但這次曹營大將傾巢而出,各有安排,尤其是挖掘漳水倒灌鄴城事關重大,需要威望能力能夠服眾的人帶領,夏侯惇便當之無愧擔起了這個重任。

決河灌城,更需要的的是組織能力,所以夏侯惇並沒有讓曹營大將跟隨,而是要了兩個剛投奔曹營不到一年的都尉,在夏侯惇看來,自己領的這支軍,並不能和敵軍主力抗衡。

而且他這支軍拋去挖掘河道的民夫,兵士滿打滿算只有數千人,他站在寨內高樓上,眼見對面敵人鐵騎精兵逼近,心裡也是沒底,只得喝令讓兵士民夫退回寨中,嚴加防守。

但如今他的兵士都在營寨外面監視民夫挖河,對方來得如此快,退走已經是不及,夏侯惇當機立斷,帶著數百親衛衝上來迎擊,為己方爭取撤退時間,同時他對身邊兩名都尉吼道:“快讓兵士退回營寨!”

此時袁熙軍已到,徐晃一馬當先衝了過來,卻見對方一員瞎了隻眼的大將挺著長槍衝來,便即了上去。

兩人甫一交手,都覺對方武藝不凡,夏侯惇見一時拿不下徐晃,打定主意拖延時間,給自己兵士後退的時間。

隨後趕來的袁熙從望遠鏡中見了,發現對面大將瞎了一隻眼,竟然是夏侯惇,當下對身邊的太史慈道:“子義兄,上去射他,瞄著另外一隻眼睛射。”

太史慈聽了,打馬而上,對著夏侯惇頭顱就是一箭,夏侯惇聽到風聲,下意識一側臉,箭矢擦著他的臉頰飛過,拉出了一道血痕。

他大驚失色,對方第二箭又到,瞄的還是他的臉,夏侯敦馬上醒悟,對方這就是對著他僅剩的一隻眼來的!

他勉強躲過,狼狽不堪,心裡破口大罵對面無恥,但眼見對面箭術如此之準,他也無心戀戰,當即撥轉馬頭就跑。

主將一跑,曹軍徹底潰散,徐晃趁勢掩殺,一路上曹營兵士屍橫就地,不多時就是死傷數百,夏侯惇已經什麼顧不得了,只能拼命逃回營寨,

此時他的兩名都尉見狀,連忙敢出來接應,衝著追殺而來的徐晃殺來,徐晃便追的太急,唯恐被敵人包圍,只暫時退了回去。

夏侯敦讓兩名都尉趕快接應兵士入寨,至於外面的數千民夫,他已經顧不得了,只能任其自生自滅,他如今想的,別說是擊退袁熙軍了,就是能否全身而退,都沒有把握了。

但他也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此時外面的民夫四散而逃,河道四周漫山遍野都是人,也阻據了袁熙軍騎兵的速度,夏侯惇敏銳地察覺到,這是個好機會!

此時他旁邊有人說道:“將軍,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了!”

“對方騎兵暫時被阻,但等民夫散去,後面步兵圍了上來,我們就機會渺茫了!”

“末將曾在徐州和兇虎交戰,此人手下兵士極為悍勇,我們兵士一對一是打不過的!”

“為今之計,就是立刻整軍出寨,要麼退走,要麼直衝對面中軍,斬殺主帥!”

夏侯惇一看,發話的卻是他手下兩名都尉之一的李典。

李典投奔曹操後,頗受賞識,便隨著夏侯淵參加了曹軍攻打廣陵的徐州之戰,但好巧不巧遇到了全力反擊的袁熙軍,夏侯淵中箭受傷,李典拼死將其救了回去。

雖然李典算是立了功,但此戰曹營諸將在趙雲的襯托下顯得黯淡無光,所以回去後也沒有封賞,可以說出師不利。

而且夏侯淵提前負傷退場,也被非議是導致徐州之戰失利的一個因素,連帶李典也受到了牽連,所以這次曹營出兵,他甚至沒有當上先鋒,而是跟著夏侯惇來挖掘河道。

但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如今他的建言十分對夏侯惇的胃口,夏侯惇便道:“依你之見,是進還是退?”

李典猶豫了一下,其實他是傾向於撤退的。

只有親自和袁熙軍打過的人,才能體會到對方的難纏和可怕,這幾千人投進去,很可能是有去無回,但當下要是不戰而退,如何向曹操交代?

袁熙拿著望遠鏡,見遠處徐晃帶著騎兵,正努力避開四處逃散的民夫,對沮授說道:“如今我們是先重新整軍,還是一鼓作氣衝擊對方營寨?”

沮授也是思忖起來,雖然袁熙軍威勢正盛,但其實一直沒怎麼好好休息。

袁熙軍兵士先是坐了半個月的船,大部分人並不適應這麼長時間的水上生活,經歷了不間斷地風浪,很多人都已經很是勞累。

而且到了倉亭津後,馬上和曹軍打了一仗,隨後又從東武陽奔襲數百里到鄴城附近,好多人的體力和精神已經不是太好,其戰力連巔峰期的一半都不到。

如今袁熙軍看上去兵甲齊備,但若是遇到硬仗,那麻煩就很大了。

沮授毫不懷疑,眼前這支曹軍總體是比不上袁熙軍的,但若是後續還有援軍趕來,那就很難說了,畢竟根據情報,鄴城附近,至少還有兩到三支的曹軍萬人隊!

沮授拿起手中的望遠鏡,正猜測著雙方的實力對比,卻看到對面曹軍的寨門開啟了。

他心中大奇,曹軍這是想跑?

不對啊,要是想跑的,怎麼會開面對己方的寨門,不應該開後門退走嗎?

一盞茶時間前,夏侯惇和李典低聲商議著對策,兩人的意見,都是傾向於退走,正在此時,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起,“啟稟將軍,末將願帶五百兵馬衝陣,將敵軍主將斬於馬下!”

夏侯惇轉頭一看,見是自己的另外一名都尉,剛投奔曹營不到半年,其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圓,黑麵虯髯,站著如同一座鐵塔一般。

他嘆息一聲,心道好大的口氣,這人每天瘋瘋癲癲的,這時候又在發痴了!

他有些不悅道:“如今我軍勢弱,每個兵士都不能輕易送死,若是你無法建功,豈不是壞了大局?”

那人訥訥道:“俺只帶的隨俺一起來的人足矣。”

夏侯惇搖搖頭,心道你確實帶了幾百人,但現在都是曹營的兵,這算什麼?

此時李典的聲音響起,“末將願意為其壓陣,若事情不成,將軍可先行帶兵退走,我等為將軍斷後。”

夏侯惇聽了嘆道:“這樣太危險了,你們要是逃不出來怎麼辦?”

李典一抱拳,“那就是生死有命,怨不得別人。”

那都尉聽了,也是哈哈大笑:“曼成此言,甚合俺意!”

“請將軍成全!”

夏侯惇聽了,只得無奈道,“如此你們各領五百軍出陣,我帶兵在後面掠陣。”

“若一擊不中,立刻退回來。”

李典二人聽了,齊齊抱拳道:“領命!”

兩人帶兵衝出寨子時,正是沮授在望遠鏡裡面觀看曹營的時候,衝在最前面的徐晃見了,馬上迎了上來,李典見了,喝令兵士道:“將對面騎兵沖垮,許進不許退!”

他則縱馬挺槍,直取徐晃而來,徐晃見了,心道曹營將領,竟也有如此悍勇之人,帶著幾百兵就敢出來!

他也是起了心氣,舉著長斧,一馬當先砍向李典,斧槍相交,一聲大響,兩人身子都是一晃。

李典長槍順勢而上,想要挑開斧頭,徐晃卻是斧柄一轉,想要將槍頭別開,兩人左右拉扯,兩柄兵器如同黏在了一起,一時間難分勝負,不禁皆是暗暗稱奇。

兩人越打越是激烈,麾下兵士也是混戰在一起,一時間誰也無法脫身,正在此時,另一支軍搶出,趁著李典軍纏住,急速往袁熙軍本陣而來,領頭將領拖著一柄大刀,看那樣子,顯然是準備襲殺主帥!

沮授在望遠鏡中看到,出聲道:“對方這模樣,倒是和關雲長有幾分相似,怕是衝著使君來的。”

袁熙見了,笑道:“那就要看他有幾分本事了。”

高順見狀,帶著陷陣營迎了上去,想要用重步兵陣勢拖延對方騎兵來勢,沒想到那將領見了,卻並不和重步兵硬拼,而是轉了個大圈子,從側翼襲來。

沮授出聲道:“這人看上去很是莽撞,但卻不是那種一根筋送死的。”

側翼太史慈早已迎了過去,他射出一箭,卻被對方大刀擋住,兩人距離已經急速縮短,太史慈見了,也起了爭勝之心,他收起大弓,反手拔出背上的雙戟。

他最近這幾次大戰,已經甚少使用這兩隻戟,因為弓箭的殺傷和效率,遠比短兵要高,但如今他看到敵將有勇氣衝陣,也是想一試對方底細,當下拍馬迎了上去。

只幾個眨眼,兩人就已經面對面接戰,太史慈將對方長刀翻起,向自己當頭斬下,當下輕喝一聲,短戟探出,想要勾歪對方刀刃。

結果對方手腕一抖,大刀急速變向斬向太史慈脖子,太史慈見狀心中一驚,這是個高手!

他深吸一口氣,另外一隻短戟探出,雙戟險而又險勾住了刀刃,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大響,兵刃相交,漫天火星飛舞。

長兵打短兵,太史慈只覺手腕劇痛,心道對面這一刀的威勢,和當初關羽那一刀相比,只怕聲勢威力並不弱上多少。

關羽那一刀讓典韋都受了傷,太史慈如今和典韋相似,自然也好不了多少,手腕到胳膊到半生都開始發麻。

太史慈把牙一咬,臉上瞬間充血,竟是力道大了三分,他低吼一聲,雙戟勾住長刀刀柄,就要和對方比拼力氣。

對方不驚反喜,哈哈大笑道:“來得好!”

“就讓我許褚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本章完)